人人书

希特勒最后的阴谋全文阅读

外国小说文学理论侦探推理惊悚悬疑传记回忆杂文随笔诗歌戏曲小故事
人人书 > 历史军事 > 希特勒最后的阴谋

第十二章 开始撤离

书籍名:《希特勒最后的阴谋》    作者:伊恩.塞耶
推荐阅读:希特勒最后的阴谋txt下载 希特勒最后的阴谋笔趣阁 希特勒最后的阴谋顶点 希特勒最后的阴谋快眼 希特勒最后的阴谋sodu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希特勒最后的阴谋》第十二章 开始撤离,页面无弹窗的全文阅读!




虽然现在转移的流言四起,党卫队似乎更倾向于将名囚留在达豪。

掩体中,洛塔尔·罗德向佩恩·贝斯特讲述他从小道消息听到了三种不同的情况,每个的可能性都极高。第一,名囚会被带到瑞士,随后交到国际红十字会手中;第二,他们最终会被送到位于德国和瑞士边境的博登湖(Lake Constance);第三,有流言称,他们会穿过奥地利,穿过布伦纳山口进入意大利。这些理论都不涉及处死,因此既令人安心,又令人困惑。

同时,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他们会被转移,而留给党卫队的时间已经不多。名囚在萨克森豪森走过的通道已经越来越窄。柏林已经被包围,俄罗斯人也接近德累斯顿。他们穿过的很多地方已经落入了盟军手中:开姆尼茨、拜罗伊特和普劳恩在美国人手中;布痕瓦尔德集中营已经在4月11日被乔治·巴顿将军(General George Patton)的第3集团军第6装甲师解散。现在美国第7集团军正向南进军,巴顿将军向东南进军,两军穿过了图林根(Thuringia)、萨克森(Saxony)和巴伐利亚。纽伦堡和斯图加特(Stuttgart)受到了威胁,只要几个星期甚至几天光景,美国人就会行军抵至达豪和慕尼黑。

德国军队的行动自由在东部也越来越受限。红军已经占领匈牙利和斯洛伐克,正在横扫奥地利。他们已经占领维也纳,很快就会向奥地利西部山区行进。同时,意大利盟军也向北部的提洛尔地区进军。现在,党卫队处理名囚的方式越来越少。

***

名囚尽其所能在囹圄中生存。转移的流言四起,有些囚犯尝试在盟军到来之前原地待命。佩恩·贝斯特想要说服斯蒂勒违背军令的尝试失败了,但是其他人将命运掌握在了自己手中,其中之一就是“翼”·戴。

这位经验丰富的大逃亡逃犯总是留意逃跑的可能性。在达豪妓院的第一晚,附近有两场空袭:其中之一在北部的机场,另一场在慕尼黑。“吉米”·詹姆斯太过疲惫,已经无暇关注,整幢大楼随着远处爆炸声而震动的时候就睡着了。戴欣然地看到党卫队对美国空军的接近表现出明显的恐惧。

睡觉之前,戴与“疯狂杰克”·丘吉尔和英国特别行动处的彼得·丘吉尔私下开了会。他说,他不会再转移到另一个集中营了,如果党卫队再准备转移的话,戴会躲藏起来,等待解放。他在厕所的天花板找到了活动天窗,能够通到屋顶椽子下方的阁楼,虽然阁楼里没有窗户也非常狭小,但足够让一个人躲起来。

***

达豪,4月17日,星期二

他们到达达豪的第二天早晨,戴和其他人开始和住在牢房里的其他囚犯交谈起来,其中,有从掩体中转移出来的爱尔兰中尉约翰·麦克格拉斯,还有几个贵族,如普鲁士王子弗里德里希·利奥波德(Prince Friedrich Leopold of Prussia)和波旁–帕尔马的哈维尔王子(Prince Xavier of Bourbon-Parma),以及一组违抗希特勒的神职人员,如克莱蒙费朗主教、慕尼黑副主教约翰·纽豪斯尔(Canon Johann Neuhäusler of Munich)和一位信义宗牧师马丁·尼莫拉。

“吉米”·詹姆斯和尼莫拉握了手,深感他“性格温暖,非常坚强”。他身材矮小,体格普通,年龄50来岁,充满活力的脸上发际线靠后。戴着钢丝框眼镜,生着一双大耳朵。尼莫拉很晚才任神职:他在“一战”时是U形潜艇军官,后来才变成信义宗牧师。他是保守派人士,曾经支持希特勒,随后才慢慢对其迫害基督教徒和犹太人的行径大失所望。深刻反省之时,他写下一小段话,世界也因此记住了他:

当他们关押社会民主党人,我保持沉默——我不是社民党员。

当他们来抓工会会员,我没有出声——我不是工会会员。

当他们来抓犹太人,我保持沉默——我不是犹太人。

当他们来抓我——再也没人为我说话了。

为腾出更多空间,还有一位掩体中的囚犯转移到了这里,有佩恩·贝斯特的朋友玛戈和埃里希·赫伯莱恩,还有曾试图炸掉希特勒飞机的法比安·冯·施拉布伦多夫;几个丹麦人也和英国人一起,从弗罗森堡来到大牢房;除了在弗罗森堡被关在卡纳里斯上将隔壁的汉斯·马蒂森·隆丁上尉外,还有几个丹麦反抗人员,外加四位英国特别行动处丹麦分处官员。

囚犯中,最让英国人印象深刻的就是桑特·加里波第将军(General Sante Garibald)和大卫·费雷罗中校(Colonel Davide Ferrero),两位意大利军官极富人格魅力,宗教信仰坚定,也有着同样热忱的爱国情怀。桑特·加里波第69岁,是统一意大利的传奇革命家,也是意大利国父朱塞佩·加里波第的孙子。战争开始前,加里波第是一位反对墨索里尼的创业家和政治家。他在法国试图组建加里波第军团,却失败了。盖世太保监视他一段时间后,在1943年送他进入达豪。

大卫·费雷罗是个强硬的意大利老兵。他身材高大,肌肉发达,面色红润,留着一头黑色卷曲的头发。加入意大利游击队之前,他曾服役法国外籍兵团(French Foreign Legion),获得过很多勋章。彼得·丘吉尔很欣赏他在喧闹拥挤的妓院中平静抽烟的样子,“好像全世界都耐心挤在拥挤的俱乐部中,等待世界高尔夫冠军开球一般”。

同一个清晨,新来的囚犯还在熟悉环境时,副主教纽豪斯尔和其他神职人员得到命令,立即转移。吃过早饭后,纽豪斯尔主持了大弥撒,其他神职人员开始准备离开。

然而,马丁·尼莫拉拒绝和他们一起走。他反抗情绪强烈,固执地坚持,不能被带到自己的“卡廷惨案”中(惨案指的是1940年,苏联对2.2万名波兰战俘进行的有组织大屠杀)。尼莫拉已被囚禁了八年,他的一个女儿去世,一个儿子也被残杀。那天星期二早晨,他神经紧绷得好像钢琴线一般。他的妻子艾萨(Else)会在星期四抵达达豪,也会非常担心他被突然遣离。尼莫拉坚持留在达豪。

其他人也开始紧张起来,有流言称,离开掩体的匈牙利名囚已被集体屠杀。原妓院中囚犯的紧张情绪并没有缓和,因为他们时不时从集中营其他地方听到枪声。很多人由此认为,大家一直以来害怕的大规模集中营囚犯屠杀已经开始了。

南斯拉夫空军军官辛科·德拉吉克–哈乌尔特别害怕,1941年,南斯拉夫惨遭纳粹德国侵略,变成轴心国,之后他就反抗纳粹,曾因告发一位德国特工而赢得很高的荣誉。德拉吉克–哈乌尔曾经尝试加入纳粹党,加入党卫队军队,但悬在他头上那个大大的问号一直没有散去。1943年,意大利与盟国停战后,他因胃溃疡报告生病。德国人认为,他只是想要等待盟国战胜后战争结束寻求安全,于是逮捕了他。现在听到枪声,他央求“翼”·戴给他件英国空军外套。戴同意了,但这位南斯拉夫人认为这件破旧的衣服能保护他,戴感到好笑。戴和所有人都说不要担心,他敢肯定,枪声是左轮手枪练习。但随后焚尸炉上空吐出黑烟,不能安抚众人之心。

下午5点,党卫队上级突击队领袖埃德加·斯蒂勒来到了妓院,宣布囚犯必须准备转移。斯蒂勒那天要从尚贝格迎接亲属囚犯,而集中营早已人满为患,他想让名囚们住得舒适的压力越来越大。空间已经快要耗尽,佩恩·贝斯特观察到,斯蒂勒非常担心盟军的到来。将囚犯转移到德国领地更深处的达豪分营地行动已经开始。

戴知道,如果想要避免转移,就必须尽快执行计划。悉尼·道斯请求加入他。在彼得·丘吉尔和“疯狂杰克”的帮助下,戴和道斯搜集很多面包碎渣,能让他们撑过躲避的日子。妓院早已陷入一片混乱,囚犯们收拾行李,戴和道斯进入了厕所。爬上洗浴隔间就可以进入活动门。里面非常安全,两个空军士兵躺在黑暗的托梁上,等待着自由的到来。

当意大利游击队员大卫·费雷罗听到他们的计划之时,一向处变不惊的泰然态度不见了。两人已经躲了起来,令他极为震惊。“老天啊!”他向彼得·丘吉尔说,“让他们下来,狗一下子就能闻出他们在哪儿,就算没发现,他们也会因斑疹伤寒流感病死的。告诉他们,我们要去意大利。我向他们保证,那里我们很安全。只要跨过边境,游击队就会给我们自由的!”

现在已经快到晚上了,尚贝格来的亲属囚犯已经到了集中营大门,而被选中离开的名囚,大多是英国、意大利和希腊战俘,已经集结起来。彼得·丘吉尔被费雷罗的警告吓到了,意识到了戴所订计划的疯狂。该计划不只对他和道斯非常危险,对名囚们也一样。谁知道斯蒂勒要是发现两个囚犯消失了,会做出什么报复行为呢?

丘吉尔冲到厕所,爬上隔间,将活动门升起。他看到“翼”·戴和悉尼·道斯苍白的面孔,二人蜷缩在一起。他重复了费雷罗的话。二人拒绝出来,也十分厌烦计划被一个曾不知情的外国军官阻挠。在丘吉尔的辩解劝说下,两个人最终极不情愿地离开了躲藏地,加入了其他囚犯的队伍。

对于戴来说,让他动摇的理由是费雷罗保证前往意大利。他能与游击队员取得联系,并且立刻获得指挥官的营救。

在妓院外集结后,名囚们走过前一晚的同一条路,沿着点名广场的大街走出。现在这个广阔地带慢慢站着成千上万名穿条纹囚服的战俘,为了晚间点名依军衔排成队。他们走过的时候,英国战俘向那些瘦弱不堪、眼窝深陷的囚犯竖起大拇指。突然,中间有一人大喊:“鲁尔!”

彼得·丘吉尔的心跳漏了一拍——“鲁尔”是他在英国特别行动处法国分处时的代号。这群人里面有人认识他,是那时的法国或者德国特工。丘吉尔疯狂地搜寻那些面孔,希望能在人群中看到认识的人,希望那人再叫一次他的名字。但是囚犯被这吼声扰乱,众人低语的声音盖过了任何其他声音。丘吉尔又气又恼,脑海中只能浮现出他的朋友在人群中绝望消失的样子。

三辆巴士早已在门口等待多时,里面坐着的显然是刚从尚贝格到达的亲属囚犯。这里,又有30名从掩体中转移出来的囚犯,加入了住在妓院的战俘队伍。

站在巴士旁边的是负责转移的士兵,领导人是熟悉的党卫队上级突击队领袖埃德加·斯蒂勒,他会亲自监管转移行动;还有一个新面孔:党卫军中校路德维希·罗特梅尔。陪同他们的是贝德麾下20名保安局士兵。他们全副武装,包围了囚犯,开始将他们带上巴士,整个过程对他们大吼大叫。上车、抬行李只花了几分钟,巴士就启程了。很快,他们就离开了集中营外围,驶向了慕尼黑大道。

“吉米”·詹姆斯想到,今天是他30岁的生日,也是他作为战俘的第五个生日。他思索着还能不能挨到31岁。他坐在法比安·冯·施拉布伦多夫旁边,开始交谈起来。这个嘴巴紧闭的德国人透露了他的过去,称涉嫌设计害死希特勒。詹姆斯觉察到“他那富有贵族气质的矜持藏匿着一段苦难的过去”。

车队开过慕尼黑时,囚犯们被一片荒凉震惊了。没有一间完整的房子,只有废墟之中炸成锯齿状的断壁。纸板盖住窗户的电车仍在废墟之中行进,人们在车站排起队。对于囚犯来说,能在这片废墟之中生存简直是奇迹。彼得·丘吉尔心想,这些人住在哪里?登上电车以后又要去哪里?

白天过去了,夜色被盟军的飞机划破,车队两次停下,在树中寻求掩护。当夜幕真正降临时,火焰和爆炸的亮光再次点亮地平线。可以说,巴士是向南行进,又有人说他们要去奥地利的因斯布鲁克(Innsbruck)。费雷罗保证的目的地可能性越来越渺茫,盟军的进军也离北部地平线越来越远,“翼”·戴非常后悔他离开了原来的躲藏地。而且,费雷罗都不在这里,尼莫拉、几位其他神职人员、加里波第和他都被留在了妓院。

黎明时分,巴士离开了巴伐利亚州来到奥地利。第一线光亮照亮了弥漫着雾气、宽广深陷的山谷,陡峭的绿色丘陵被一片松林覆盖,山顶戴着雪帽子。这是水流湍急的因河(Inn)河谷。北边就是奥地利阿尔卑斯山,这片区域就是阿尔卑斯要塞,即疯狂的党卫军和纳粹政权给他们安排的最后居所。

***

在达豪,余下的名囚继续被集中营管理人员调换住所,以便解决人员过剩问题。他们看到新的面孔,也很难分辨出他们到底是新到的囚犯,还是在某个遥远、拥挤、臭气弥漫的牢房秘密关押的囚犯。

佩恩·贝斯特很开心地看到赫伯莱恩一家与休·法康纳、西格蒙德·拉舍尔和谜一般的海德·诺瓦克斯基一起从妓院转移回了掩体。

所有人中,拉舍尔博士肯定最不希望回到这个犯下违反人道恶行之地。佩恩·贝斯特发现,和其他被关起来的名囚不同,拉舍尔和海德被带到掩体主走廊中的牢房中。佩恩·贝斯特还发现,瓦西里·柯科林爱上了小海德,看到她又回到掩体的时候“高兴坏了”。但是他完全无视了柯科林的问候。看上去她和拉舍尔已经成为恋人。

柯科林陷入了绝望之中,佩恩·贝斯特认为那对恋人还是和其他人分开比较好。他本来很担心柯科林,因为他在萨克森豪森曾几次试图自杀。但在晚上,当佩恩·贝斯特到走廊去看柯科林的时候,发现他睡得像婴儿一样熟。第二天,柯科林已经完全恢复过来,心情愉悦。不过究竟是他已不再爱海德了,还是他有自信能够赢回她的芳心,却无从而知。

柯科林像个小孩一样,佩恩·贝斯特很喜欢他。英国特工佩恩·贝斯特认为他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孩子,仍然保持着天真烂漫”。他的情绪好像一个还在上学的孩子。他说话也像个孩子:“斯大林长得特帅,很爱我的妈妈。”事实上,他的母亲好像是斯大林众多情妇之一,而且还是他最愿意信任的人。“她每天都找他吃完饭,”柯科林曾说过。整家人住在红场,有八间房和两个仆人。如果他们想用车,克里姆林宫就会给他们派车。柯科林形容斯大林是个“懒惰”的人,喜欢好吃的食物和酒,还喜欢美女,是个爱笑的“帅哥”。柯科林的舅舅莫洛托夫却很忙,“他做的事情斯大林都不喜欢,所以不喜欢他的人喜欢斯大林”。

佩恩·贝斯特问他为什么斯大林要让朋友的孩子去冒战争的风险。柯科林答道,斯大林几乎谁都不信,只能依赖他的家人和最忠实的副手来执行最困难的任务。然而,柯科林失败了,“斯大林对于我被捕非常气愤,”他说。他也解释道,他本应战死疆场。与其他的俄罗斯人一样,他的未来和其他囚犯相比更不可预测,因为自由就意味着危险。他很可能会被送到劳动营枪决。

亲属囚犯在铁丝网外面的营房之中,没有经受过在其他营房内的房间调配。然而,菲·皮罗兹奥–比罗里一天比一天悲观。她和脾气暴躁的玛丽亚·冯·哈默施泰因喜欢在空袭之中躲避党卫军看守,以示反叛。玛丽亚和菲不去寻求庇护,而是躲到营房后面。但她们的反叛也渐渐消失了。一次空袭之后,玛丽亚自己主动去了掩护所,让菲自己一人躺在床上。大炮在耳边轰鸣之时,菲的勇气消失了。声音和孤独令人无法承受,她吓坏了,慌忙穿上衣服,跑到掩护所去。里面一个守卫看到了她狼狈的样子,明白了一切,只是残忍地对她微笑。她只能呆呆地盯着地面,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

随着战争升级,她对孩子的担忧愈发严重。德国已经变成了废城、残村和燃烧小镇的地狱,上百万人被杀害。在这片地狱中,她的两个孩子还有希望吗?他们那么小,那么无辜脆弱。菲必须压制住她逃跑去寻找孩子的欲望。她感到被困了起来,孤独无助,对希特勒给德国和她的家庭带来的一切痛苦感到极为愤怒。

有时,达豪以外的梦魇也会回来。一天早上,菲和朋友在营地外的庭院之中,看到布痕瓦尔德的女守卫。拉佛特小姐曾是个残忍的狱卫。现在,这个骄傲、专横的女人已经瘦骨嶙峋,她的制服也破烂不堪,脸非常憔悴。她向菲描述布痕瓦尔德落入美国人手中时,眼中透露着恐惧。

掩体封闭的环境中,尽管很多人都已经绝望,但有些名囚的生活仍然脱离现实,特别是那些身份最高,活在最舒适宽敞的牢房、装潢得和普通房间没什么区别的人。最为舒适的就是两个政治家——库尔特·冯·舒施尼格和莱昂·布鲁姆·舒施尼格,他们的思绪还停留在重大事件上。掩体中的生活多姿多彩,也和谐安详。“没人问太多过去的事情,”他在日记中写道:“没人担心当下,但所有人都担心未来。”而萦绕在他思绪之间的,不是个人的安危,而是整个世界的未来。“我们深知,除非各国人民能够抛下仇恨,放下胜利复仇的情结和谐相处,否则所有的一切都将是徒劳。”

他和德国囚犯相处得很融洽,和他们一起度过了“许多愉快的时光”。佩恩·贝斯特4月14日生日时,他和舒施尼格、银行家亚尔马·沙赫特和法肯豪森上将一起在花园当中静坐,享受落日的最后一丝阳光。沙赫特突然开始用流利的希腊文吟诵荷马《伊利亚特》的片段,四个经受过良好传统教育的高雅人士都听得懂。他们一同和着,又吟诵维吉尔和歌德,“直到我们停下来,才发现又回到了现实——达豪和阿道夫·希特勒”。

舒施尼格认为,亚尔马·沙赫特是他“认识的最聪明的人”,也揣摩过其内心,他现在一定非常后悔给希特勒创造了经济条件,助他发起世界战争。

所有的同伴中,舒施尼格对莱昂·布鲁姆感到最为好奇,也最为欣赏。他们曾在1935年见过一次面;那时,舒施尼格还是奥地利总理,到法国进行国事访问。那时,布鲁姆是个激进的社会民主人士,还没当上总理。如果那时告诉舒施尼格,布鲁姆会以达豪(那时达豪更为臭名昭著)囚犯的身份见到这位右翼总理,甚至成为朋友,似乎都显得太过不可思议。不论如何,库尔特和薇拉·冯·舒施尼格与莱昂和琼·布鲁诺花了很长时间交谈,谈话也总会回到政治。虽然两人都对政治饱含浓厚兴趣,却很少能有共通的观点。“必须承认,我必须感谢盖世太保,让我认识了莱昂·布鲁姆,”舒施尼格说道,“我遇到的是一位伟大的欧洲人,对我来说更重要的是,遇到了一位优秀高尚的人物。也许两者可以画等号。”

舒施尼格最想念、最渴望的就是书籍,也是唯一一件纳粹禁止他在监狱中获得的物品。佩恩·贝斯特给了他一本《简明牛津词典》时,他极为感动,这是他多年未看书之后的第一本书。他和佩恩·贝斯特第一次见面就认出了彼此,20世纪30年代,舒施尼格的脸庞和肖像在常常出现在媒体刊物上,纳粹报纸也在贝格勃劳凯勒刺杀行动之后,经常印刷被捕的英国特工照片。

4月18日,名囚被带上巴士的第二天,党卫队上级突击队领袖埃德加·斯蒂勒及其手下罗特梅尔回到达豪。他们在奥地利安置名囚的地方暂时还不为达豪的囚犯所知。两人是应罗特梅尔的要求回来的,谁都不想被派到阿尔卑斯要塞。

掩体中,有两位新到的重要人物:约瑟夫·穆勒和弗朗茨·利迪格。他们自从弗罗森堡转移到此以后就被关到了其他地方,穆勒也不知道,自己是因为梵蒂冈才得以获救,仍非常困惑为何没与卡纳里斯、潘霍华等人一起被处死。他和利迪格穿得都更为残破,忍受了饥饿和殴打,穆勒经受的残害尤甚。佩恩·贝斯特可怜这几个人,将罗德夫人给他的半瓶鱼肝油给了他们,罗德夫人原本担心佩恩·贝斯特太瘦。他们的食品中油水太少,“油吃上去就和蜜一样”。穆勒和利迪格五分钟内就喝完了鱼油,称这是他们“喝过味道最好的饮品”。

达豪的情况越来越糟,越来越拥挤,疾病蔓延,缺医少药,食品也越来越紧缺。慕尼黑副主教约翰·纽豪斯尔和随行神职卡尔·康克(Chaplain Karl Kunkel)从妓院营房走到行政楼中的图书馆,惊讶于短短的距离中遇到的尸体数量。他们大多都因斑疹伤寒而命丧黄泉,脚趾上系着名牌。

随着一切的崩塌,党卫队变得越来越紧张,他们很怕盟军到来,害怕愤怒好斗的大群囚犯。4月19日,星期四,名囚们意识到了党卫队残存的那丝无法预测的残酷。其中一名神职囚犯,曾经的克莱蒙费朗(Clermont-Ferrand)主教加百列·皮戈(Gabriel Piguet)正主持弥撒。当天早晨,教徒有查理·德莱斯特兰将军(General Charles Delestraint),一位曾是戴高乐流亡政府的副手的勇敢老兵。德莱斯特兰在组织里昂法国反抗行动时起了关键作用,直至被发现反叛了盖世太保。举行弥撒的过程中,斯蒂勒的高级副官,即党卫队突击队领袖弗里茨·蒂森突然冲入,身旁还有其他党卫队士兵。弗里茨下令,德莱斯特兰做好准备,半小时内离开集中营。他会和另外六名囚犯乘车去因斯布鲁克。

在大多教众看来,强闯很是冒犯,而且有的人抱怨他们打断了宗教仪式。德莱斯特兰是虔诚的天主教教徒,每天都去参加弥撒,弗里茨允许皮戈给他行圣餐礼,让他可以带着上帝的祝福出发。

卡尔·康克帮德莱斯特兰收拾好两件行李,党卫队突击队领袖弗里茨拿走他的一件行李,说他会两小时之后拿第二件的时候,卡尔已经开始怀疑,因为和德莱斯特兰半小时离开的命令互相矛盾。弗里茨什么都没解释,便带走了德莱斯特兰。

随后几个小时,满心忧虑的神职人员一直在询问集中营领导,但都一无所获。当天晚些时候,掩体花园工作的小丑威廉·维辛泰纳告诉他们一则令人震惊的消息。德莱斯特兰被带到焚尸炉,执行了枪决。

德莱斯特兰的死让剩下的名囚感到更为不安恐惧。他们随时准备接受死刑。两天之后,斯蒂勒告诉他转移之时,佩恩·贝斯特也以为他的大限已到。他想,是不是他与理查德·史蒂文斯的不当交谈引起了怀疑。当他与朋友道永别时,所有人都以为再也看不到他了。

佩恩·贝斯特回到牢房中收拾行李,见到了马丁·尼莫拉,他向佩恩·贝斯特保证只不过是回到了原来的妓院营房。佩恩·贝斯特刚要回新的住所,空袭警报就响了起来,强迫他去寻求庇护室。在这次空袭中,111架美国B–17空中堡垒轰炸机向慕尼黑的铁路货运编组站投掷了成百上千吨炸弹。这是一次不精准的临时空袭,炸弹是通过地面雷达辅助,穿过厚云层投掷的。炸弹的威力如此之强,庇护所像暴风雨中漂泊的小船一样来回摇动。佩恩·贝斯特差点失去了双脚。这已经是48小时内第二次重大空袭。

随后,他就在党卫队的看守下出发,一位囚犯拿着他的行李。在走向原来妓院的路上,他们经过了很多被铁丝网环绕和被携带机关枪的哨兵看管的营房。他的党卫军守卫解释道,这些是为斑疹伤寒采取的防治措施。营房里躺着几个皮包骨头的人,但是佩恩·贝斯特看不出他们是死是活。

在他新的住所中,佩恩·贝斯特怀念掩体花园的自由。被铁丝网绕起来的妓院只能容下两人并肩行走。他也很快和这里的名囚熟络起来,有苏联人、斯堪的纳维亚人和意大利人。其中包括加里波第将军和极富人格魅力的费雷罗中校。苏联人非常友好、慷慨,斯堪的纳维亚人比较喜欢独处,但也很友好。俄罗斯人听到柯科林在达豪出现的消息时非常兴奋,还告诉佩恩·贝斯特,斯大林的儿子已在萨克森豪森死亡。

莱昂和琼·布鲁姆也被转移到了妓院大楼中。佩恩·贝斯特被他们展现出的庄重、慷慨和勇敢所折服。他们对其他囚犯非常友好,行为举止也好似看守是透明人一般。“两人从没显示出一丝一毫的恐惧,甚至好像没意识到自己是囚犯。”

所有其他名囚都清楚自己身处何种境地,许多人很恼怒,盟军方面好像没人担心他们。营救去哪了?士兵们很确定,如果有一营伞兵降落到了达豪或者慕尼黑周边地区,那他们很容易就能杀出集中营。然而佩恩·贝斯特知道,集中营守卫是唯一附近的军队,他们并不是士兵。

佩恩·贝斯特和洛塔尔·罗德博士讨论过和多瑙河的美国军队建立联系的可能性。罗德声称,自己认识愿意帮助他们跨过边境的德国人。如果佩恩·贝斯特能够写封信,就可以向美国人证明德国密使的真实性。佩恩·贝斯特很是怀疑。罗德值得信任吗?佩恩·贝斯特只知道罗德的一面之词。最后,他们达成了妥协,佩恩·贝斯特允许他使用自己的名字,并且提供能够确定其身份的SIS代码。

转移到妓院不久后,他就从罗德那里得知,他的人已经“几乎肯定”联系上了美国人。罗德也打算出发。在斯蒂勒的手下党卫队中校路德维希·罗特梅尔的陪同下,罗德可以出入集中营。他与罗特梅尔交谈,罗德梅尔很怕被派到前线,因此同意和他走一遭。两人一起就很容易跨过边境。罗德只能默默地等待,静候机会的到来。

同时,罗德的人到达美国人那里后,佩恩·本斯特发现飞过的盟军飞机多了,明显是在做空中侦察。所有的名囚都很兴奋,认为离脱困已经不远了。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推荐书籍:我想要两颗西柚 舍不得看完的中国史:秦并天下 复写 樊登讲论语:学而 敏捷人才:选拔未来顶尖人才的9个步骤 从自己开始:变革者的思维导图 魏西里探案集 从思维开始重塑PPT能力 京都的正常体温:哲学家写的城市指南 曾有少年时:大唐才子风华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