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新年前后那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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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了。
极度悲伤和疲累的我们得向亲友们报告你离去的噩耗了。
我们想到，你年迈的老母亲如何能承受得了你离她而去的巨大打击呢？因此，大冬拨通了他舅舅的电话后，首先问他在哪儿，听他说在“外面”时，才敢说话。可孩子未开口却已泣不成声……
你弟弟也考虑到怕老母亲承受不了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巨大打击，不敢让老人知道，甥舅便商定此事只通知到最亲近的你家姊妹和我妹妹，其它亲友连同你的单位都暂不通知，以防噩耗传进老人的耳朵，能瞒到啥时算啥时吧……这怎能不让人悲上加悲、痛中添痛呢……
给他舅舅打完，便给他姑姑打……
“刚过了新年，我6号看你妈时，还……”他姑姑在电话那面哽咽起来。
我在旁边听着，不禁悲从中来，思绪不由得回到新年前后那几天……
新年前，记不清是二十几号了，只记得那天早上下了小雪。早饭后，你说可能是胃里积食了，肚子有些胀得难受，要我去买些“开胸顺气丸”回来。你以前老是这样，肚子一觉得胀，就要吃这种药，认为很管用。我却觉得这药开得厉害，人家明确说明“身体虚弱者慎用”，劝你不要服用。但你还是坚持，说外面在下雪，就不用去远的药店了，就在门口隔壁的小药店买点吧。于是，我便踏雪出去，一元钱买了两小袋。你当天分两次服了下去，但却没见一点动静。你说：“肯定是假药。”又在放药的盒子里找了又找，终于找出一袋以前吃剩的，服了下去。这下挺灵的，第二天你便说：“开始跑肚了。”我说：“开了就好了。”真的，一两天后就没事儿了，只是还不大想吃饭。咱们都说：“很快就会好的。”
我们定了新年后元月12日星期六晚上动身去北京，因为卧铺票不好买，我早就和我的一个亲戚说好，届时托他女婿给买。于是，30日晚上我给他打了电话。买票的事说定了，剩下的就只是我们自己准备带的东西了。
新年那天，我们包了饺子，你虽比不上以前的饭量，但觉得挺香，你一个我一个地吃着，咱俩好像吃的差不多。
新年后的第三天，早上起来，我发现你的脸有些浮肿，特别是眼睛周围，肿得相当厉害。慌得问：
“昨晚怎么了？”
你说：
“没觉得怎么。”
“吃利尿药了吗？”
“吃了，和以前一样，吃了一片。”
我拿过“说明书”仔细看了看，说：
“噢，这是10毫升的，一般要吃2至5片，你吃上3片吧。”
你说：
“这药负作用大，我总是尽量少吃，以前只是隔日吃，这两年已经每天1片了。”
“可你浮肿得这么厉害，吃少了怎么行呢，等消肿了，再减下来不就行了。”
你听了我的话，从那天开始改成服3片。
你的浮肿早是压在我心头的一块巨石。浮肿是心力衰竭的明显征兆，民间就有“男怕穿靴，女怕戴帽”的说法。我顾不得做饭，便取出上次大冬给你从北京买回的“生晒参”来，用钢丝锯锯成薄片让你呡着服用。这种服法来源于中央电视台生活频道的一次养生讲座，说乾隆之所以长寿就是一直坚持呡服这种人参片，而要呡服则以“生晒参”为最佳。自看了那次讲座后，我就开始为你弄这种人参片了。“生晒参”又干又硬，刀砍不动，还四处飞溅，我经多次试验才发现了用钢丝锯锯的办法。由于经常呡服这种人参片，很容易上火，所以时间长了又不得不停用一段。早饭后，我又专门去药店，特意为你买回两盒“人参蜂王浆”来。这些都是大补的，对你的病肯定有好处。
果然见效，第二天就好多了，脸上的浮肿基本消除，眼睛处也不那么明显了，但身上的浮肿并没有完全消除。而且胃肠又开始不舒服了，有时腹泻，有时又肠干，不想吃饭，弄得身体越来越虚弱了。
6号那天，因我们要去北京过年，我妹妹专程来看望。她事先打来电话，我们也就早做了准备。因你病着，我便早早在前一天就剁下馅子。妹妹来了后，我和她包饺子，你在床上躺着，三个人一起聊家常。到中午时我外甥也来了，大家在一起吃了午饭，你那天吃得不算多，但也不算太少，因为我也吃得不多，所以觉得你胃肠不舒服，吃那么多也正常。你虽病着，但还是帮忙整理给他们带的东西。待他们走时，还想送到楼外，经我和妹妹劝阻，你才只送出门外，依依不舍地与他们告别。
7号上午，你的侄女参加完公务员考试，专程来看你。几天前，你还为上次回家乡时借了四妹100元钱而未能及时还上而专门打了电话，侄女一来，你便让我取出钱来给她。你对侄儿侄女们的前途极为关怀，问这问那，嘱咐他们好好学习。她还有事要去省城，坐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这天，你的利尿药吃完了，侄女走后，我便上药店去买。这是处方药，我还是相信国营药店的，便到国营大药店买了两盒回来。这是25毫升的，一般服1-2片。你服了两片，但到傍晚时还没有多少效果。你说：“这又是假药，你看它这包装，瓶盖上只糊了一张纸。”我觉得那药不像是假的，但怎么吃了两片竟没有一点效果呢？心里有点紧张，便不顾天色已晚，又慌不迭地跑到药店买回你先前服的那种，你又服了3片。平时我们看电视一般要到十点多才睡，这晚你九点多钟就觉得有些困了，我说：
“你多日没好好吃饭，身体太虚弱了，我们早些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