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萨琳娜(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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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伯顿夫人，也许你也有类似回科罗拉多过夏天的计划，对不对？”钱尼问，“我想你在那住的房子要比现在的住处大得多。”
“不，我不会回去，”萨琳娜说，“一旦离开了科罗拉多，我就再也不想回来了。”
“但谁帮你看护父母的房子和财产呢？”威尔基问。
“我离开之前把我的房子烧掉了。”
“烧掉了。”威尔基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疫情发生以后，用火烧的确是一种非常好的清洁方法，”钱尼医生说，“但是我认为把病人用过的床单都烧掉就足够了。”
“你家的那些林产呢？”威尔基问，“希望你没有把那些树木也一起烧掉。”
“我把它们都给卖了，”萨琳娜说，“得来的钱在这里会有更好的用处。”
“无疑这笔钱都会用到与哈里斯先生的合作中去，”说着钱尼医生放下了手里的叉子，“别看他时常夸夸其谈，但其实他是只不折不扣的老狐狸。你一见他就知道了。”
“我不知道潘伯顿夫人能不能对付得了哈里斯，”威尔基向潘伯顿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潘伯顿先生也是一样。我希望他们在新的投资项目中能有好运，不管是波士顿木材公司还是其他什么的。我们需要有信心带领我们走出困境的人，不然我们就永远不能从萧条中脱身。”
威尔基把注意力转回到萨琳娜，想象着哈里斯看见她时那副惊讶的样子，不禁开怀大笑起来。他们这些粗汉子不像波士顿城里的那些轻浮小儿，很容易被萨琳娜的气势所压倒，他们的日渐衰微更是增长了她的女性魅力。潘伯顿有时会觉得自己的妻子像禁锢在橱窗背后的名画一样不可触碰。
“布坎南，我觉得你也一定会有相同的感觉，”钱尼医生说，“特别是在目前潘伯顿家很有可能同哈里斯合作的情况下。”
布坎南点了点头，他没有看医生或是潘伯顿夫妇，而是把目光定格在桌面的中央。
“是啊，只要现在的这种状况持续下去，就很有可能走到那一步。”
除了银器偶尔发出的叮当声外，其他人都在静静地用餐。潘伯顿没有等待饭后的甜点和咖啡，把纸巾放在桌上，站了起来。
“坎贝尔还要上晚班，所以我去告诉盖洛韦提升的消息。那样的话，他就可以好好为明天早上的工作做下准备了，”潘伯顿转向萨琳娜，“我马上回来，用不了多长时间。”
走进办公室，潘伯顿看见坎贝尔在书桌上留了两封信，信上都有波士顿的邮戳。
潘伯顿走下门廊，沉入闷热的夏夜里。太阳已经躲到了巴尔萨山的背后，漫天遍野的萤火虫在黑暗中闪烁着。不远处传来夜鹰的歌唱声。饭堂边那个生锈的五十加仑铁桶里盛满了晚饭留下的残渣。潘伯顿把没有拆封的信扔在铁桶里，继续向前走，他走上自己和工人们一起铺设的铁轨，然后沿着轨道走向盖洛韦和母亲一起居住的工棚。她赢得了营地里几乎所有工人的尊重，潘伯顿推测这主要是因为盖洛韦是她的儿子。一天下午，他和坎贝尔几乎同时注意到，这个双眼被白内障所困的老妇人被两个胡子拉碴的工人扶上了小卖部门前的台阶。
“不仅仅是这样，”坎贝尔说，“她可以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潘伯顿呼了口气，“那个死老太婆几乎完全失明了，她甚至不能在镜子里看见自己。”
自从共同工作以来，坎贝尔对潘伯顿说话时第一次不带敬意，他的答话非常尖刻，带有强烈的讽刺意味。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坎贝尔说，“我说的那种‘看’根本用不着光线。”
盖洛韦为他开了门，中年人没有穿衬衫，露出一身苍白的皮肤和强健有力的胳膊，腹部的肌肉非常壮实。脖子和胳臂上蓝色的静脉清晰可见，好像盖洛韦的肌肉承受不了血流的冲击似的。
“我刚才宣布过我要解雇比尔蒂德，我决定任命你为新的工头。”
“我已经知道了。”盖洛韦回答说。
潘伯顿不知道坎贝尔是否已经独自来过，跟他提起过升迁的事。他的视线越过盖洛韦，看到屋子里几乎全黑了，只有桌上的煤油灯在闪着微光。煤油灯的厚玻璃使火光看上去像是在水面之下一样，飘渺而不真实。盖洛韦的母亲坐在煤油灯前，眼睛里火苗只有一英寸远。她把白头发挽成一个髻，穿着一件潘伯顿怀疑是上世纪缝制的双排扣罩衫。盖洛韦的母亲抬起眼睛，直视着他。她一定是听到了我的声音，潘伯顿告诉自己，然而事情还不单单是这样。
“不管怎么说，”潘伯顿退后一步，“我希望你在明早之前知道这件事。”
当潘伯顿徒步走回主屋的时候，他走过了一群聚集在饭堂台阶上的厨工，大多数人还穿着围裙。名叫比森的厨工轻轻地弹奏着一把破旧的吉布森吉他，他身边那个女人的双膝之间躺着一把木制的铁弦乐器。她把身体伏在乐器上，卷曲的长发把脸全都遮住了。当她的右手开始弹奏起乐器时，左手上的食指和中指快速地在细长?脖子上移动着，像是要感受皮层深处不易觉察的脉搏一样。他们一直在唱着一首描述苏格兰湖边恩怨情仇的歌曲，布坎南把这种歌称为乡下民谣，宣称它们是山地人从阿伯丁①传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