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父纳子妻，杨贵妃三千宠爱集一身(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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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住进宫里，唐玄宗当然高兴，可是，底下的人为难了。怎么称呼呢？管她叫妃子吧，没有名分；管她叫太真道长，那不是故意让人尴尬吗？非常难办。可是，人的创造力是无穷的，宫里人很快就想出合适的称呼来了。叫什么呢？叫娘子。这称呼怎么来的呢？从民间借用过来的。咱们看过去的戏，不是经常听见管丈夫叫相公，太太叫娘子吗？娘子这个称呼太高明了。这么一叫，就等于承认杨太真和唐玄宗的夫妻关系了，而且还透着亲切，皇帝和太真能不喜欢吗！到这一步，杨玉环的实际地位已经和当年的武惠妃一样了，也是宠贯六宫，享受皇后的待遇了，到了这一步，武惠妃那一页终于在玄宗的心里翻过去了。武惠妃地下有知，不知作何感想，当年煞费苦心给儿子选妃，没想到却给自己选了一个接班人！真是世事无常啊！

可是，尽管实际待遇已经跟皇后一样了，杨太真毕竟在宫里还没有任何名分，这地下夫人也不能总当下去啊！怎么办呢？天宝四载，这个问题终于解决了。这一年的七月二十六日，唐玄宗又给寿王李瑁娶了一个王妃，这个妃子姓韦，也是高门大族，门当户对。这等于宣布，寿王以前的婚姻经历一笔勾销了。十天之后，八月初六，唐玄宗又册立杨玉环为贵妃。从此，杨贵妃这个名号闪亮登场了。父子俩一前一后办喜事，真是既高明，又讽刺。不过，更有趣的事情还在后头呢。当年，杨玉环嫁给寿王的时候，在册立的文书里写的是杨玄璬之长女，因为既然已经被叔叔收养，那就是叔叔的女儿了。现在当了贵妃，该推恩父母了，养父杨玄璬的名字却神秘地消失了。相反，杨玉环的亲生父亲杨玄琰又出现了。他虽然早已去世，但是，还是被追赠为太尉，齐国公。生前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七品芝麻官，死后却要因为女儿大红大紫了。那唐玄宗和杨贵妃为什么要这样做啊？不是他们对杨玄璬薄情，而是掩人耳目的需要。这等于玩儿起了文字游戏，当年嫁给寿王的是杨玄璬的大女儿，现在嫁给皇帝的是杨玄琰的小女儿，不就可以混淆视听了吗！

唐玄宗和杨贵妃的爱情故事就是这样以父纳子妻的方式开场了，那么，我们应该怎样评价这个不伦之恋呢？我想，有三方面的问题值得注意。

第一、唐玄宗能做出这样乱伦的事情，在很大程度上是受胡人风气的影响。李唐王朝建立之前，中国经历了长达几百年的少数民族入主中原的时代，整个中原地区胡风蔓延。而父纳子妻，子纳父妾这样的事情在北方少数民族中并不罕见。这是时代背景。再从家族背景看，李唐皇室本身就有鲜卑族血统，这就使得他们的行为方式深受少数民族影响，而和中原正统观念有许多抵触的地方。当年，唐高宗能够把父亲的才人纳为皇后，现在，唐玄宗把儿子的媳妇收为贵妃，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第二、所谓的李杨之恋，其开始的方式并不光彩，是专制皇权荒淫无道的集中体现。一个父亲，凭借手中的专制权力强娶儿媳，无论如何都要受到批判。事实上，不光我们今天这样想，唐朝人对此也是充满了讽刺。大诗人李商隐曾经为此写过一首诗，名字叫《龙池》："龙池赐酒敞云屏，羯鼓声高众乐停。夜半宴归宫漏水，薛王沉醉寿王醒。"什么意思呢？唐玄宗在兴庆宫的龙池召开家宴，因为都是家人，所以屏风也都敞开了，后妃和子女都能互相看见。因为气氛热闹，玄宗还亲自打羯鼓助兴，直闹到半夜才散去。可是，曲终人散之后，没有心事的薛王沉沉入睡，而可怜的寿王却因为看见了自己的前妻而满腹辛酸，辗转反侧，彻夜难眠。开元二十九年年底，曾经抚养过寿王李瑁七年的大伯宁王李宪去世了，寿王主动提出，要用父子之礼，给宁王服丧。也许，经过这次打击后，再追忆自己半生经历，李瑁还是觉得在宁王这里还有点真情吧。

第三、唐玄宗和杨贵妃的爱情故事起步于强权，但是，从宫里人称呼杨贵妃为娘子这件事上，可以感觉到，他们之间的感情似乎也在逐渐培养。那么，这段感情会面临着怎样的前景呢？李杨二人之间的关系是否能摆脱强权的影响，走上真正爱情的轨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