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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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闪烁不定，有深深的歉意。莱拉云淡风清地笑笑：“没关系，我可以搭地铁回去。纱纪找你……一定是为了偶像剧的事吧。”他没有回答，只是凝视着莱拉笑意盎然的脸。他没有把握去肯定莱拉的笑容是否真实，只是觉得，虽然他们距离如此相近，自己却始终走不进她的内心。“是，目前正在商量与艾星签约的事。”“你快点去吧！如果签约了，我们就是同事了呢！”莱拉笑得温柔甜美。他们是始发于同一站台的列车，一同出发，却不清楚对方将在出站后搭上哪根铁轨。既然前途未卜，就索性携手一起走到底。无论是谁，在有了爱与被爱的自觉后，就都应当清楚一个事实。他们不是为了对方而存在的。生活始终是为了自己。忍足侑士，从少年时就是让人无法转移视线的存在。他是冰帝天才，网球王子。踏上通往星途的台阶时，就注定荧幕上从此不会缺少他那一抹墨蓝色的发丝。就像在熙来攘往的银座街头，被群众认出来一样，他的生活注定不会简单。莱拉亦是这般如此。……午夜，从最后一班地铁里出来时，地下月台已经空荡荡得只剩呼呼的风声。为数不多的乘客步履匆匆地从莱拉面前经过。她忽然间发觉自己无路可去。纱纪不可能这么早回宿舍，即便回去了，她们见了面又会发生什么事呢。漫无目的地的行走，终究还是回到了冰帝的宿舍楼下。一瞬间，一抹跳跃的红色闯入眼帘，像是幽冥夜色中突然升起的耀眼明星。
日向岳人蹲在宿舍楼门前，听到脚步声后欣喜起跳起，凌空一跃，直接落在了莱拉眼前。侑士今天没来练习，莱拉又深夜而归，他们一定是在一起了。而莱拉顿然心情大好，扯开大大的微笑道：“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家？”岳人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瞥了她一眼，“迹部把今天的练习安排到深夜，紧接着正选球员又组织开会。后来实在无聊，就来这里逛逛了。顺便看看你还有没有蛋糕给我吃了。”
莱拉白了他一眼，嗔道：“馋鬼！”没等岳人回骂出声，她便回身往校门方向走去。岳人三两步追上去，“你要去哪里？宿舍楼在这边！”莱拉笑得邪媚，两颊的酒窝轻轻跳跃：“要不要去喝一杯？”于是，在接近凌晨一点的时间里，两个未成年人坐在昏天暗地的酒吧里，开始了新一轮的拉锯战。窗外是酒吧街特有的喧嚣声音。霓虹映照到房间里，墙上浮动明灭的光影。
莱拉扬着微醺的脸，又大又明亮的眼眸中有种纯真的茫然。上衣口袋里钥匙碰撞的声音不时地提醒她，刚刚与侑士定下的契约，她要时常出现在他家里。而此时她却和朋友在外彻夜沉迷于酒精。
“岳人……有件事，我很想告诉你。”莱拉略带沙哑的声音兀自传来。岳人屏息，紧紧地听着她的一切声响。“我跟侑士很久以前就认识，今天整整十年……”岳人惊怔，蓝色的瞳孔睁大，一脸茫然和不可置信。这是莱拉早就预料到的反应，“不过……后来我们分开了五年，因为他来东京，而我仍留在大阪。这五年来有些事连他也不知道。应该是他走的第二年，我父母离婚了。因为父亲发现我不是他亲生的。”她笑着望向岳人，目光中有一丝淡漠。岳人因惊讶而张大了嘴。“无所谓。反正在没知道真相以前，他就从不曾对我好过。母亲曾是酒吧女，父亲在娶她以前就应该有充分的思想准备了吧。既然能接受母亲卑微的身份，我一直以为他是个心胸宽大的男人。可他却始终让我失望。不过……这次失望的却是他……这样结局反而使大家都轻松了。倒是我母亲，在第二年就病故了……这些事侑士并不知道，他一直以为我在大阪过得很好，甚至在高一回去时都没去见我。”岳人缓缓从怔仲中回神，目光逐渐变得沉黯。心像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紧得连呼吸的空隙都没有。她的脸上有蒙胧的笑意。岳人略带醉意的眼怔怔地凝视着她。莱拉似乎是个很容易快乐的人，一瓶威士忌，就能让她笑着喝完并且一直畅谈言阔。她有明亮而放肆的眼睛，也同样给他带来隐约的不安。像一只粗暴又任性的手，却满含温柔。岳人在这一晚下定了一个决心，他想保护她。他没有自信说永远。但只要她需要，他就一定出现在她身边。东京是座空城，虽然繁华却也颓败，莱拉在心理上可以依靠的人或许只有他而已。作为一个能守护她的朋友，岳人渐渐感觉到幸福和温暖。
酩酊大醉后的莱拉被岳人送回宿舍时已经是凌晨三点。天空泛起了鱼肚白，半片残月当空，淡淡留下透明的剪影。纱纪已经回到了宿舍，见到醉得不省人事的莱拉后大惊失色。岳人告诉纱纪，莱拉在酒吧喝了一打啤酒和大半瓶威士忌。纱纪崩溃，普通女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酒量！将她安顿在床上后，纱纪睡意全无，回想着近几日发生的一切，仍觉似场梦。
莱拉在睡梦中轻声呢喃，纤长的睫毛轻颤，神态像依偎在母亲怀中的孩子。
纱纪会心一笑。她们……只不过由普通的同学跟室友上升到了同事而已。杂志的平面模特，也没什么了不起嘛！还是朋友比较重要。ChapterSixteen——AndThen……莱拉从头痛中醒来。宿舍里亮着昏黄的灯光，电脑屏幕一闪一闪，发出灰白的光。床边桌子前，纱纪的身影在孤灯下显得单薄。莱拉恍惚记得自己从酒吧出来之后发生的事。而此时看到纱纪，她的心仍旧揣揣难安。
“你醒了？”正兀自想着，纱纪已经走到床前。一瞬间气氛有些尴尬，莱拉不自然的点点头。“继续睡吧，现在才凌晨五点。”说完，纱纪又坐了回去。莱拉睡意全无。房间里的空气沉闷得让人窒息。她好奇地凑过去，桌子上扔得到处是成团的废纸，WALKMAN放在一边。纱纪的神情痛苦又疲倦。莱拉了然一笑，这小丫头又在为歌曲的填词苦恼了。“需要我帮忙吗？”纱纪一愣，看着莱拉径自塞上耳机，听乐曲样片。夏日的凌晨十分，窗外一片宁静。风吹过树林，留下一片细碎的沙沙声。莱拉沉醉地闭着双眼，幽黑的睫毛轻颤，唇边有一丝清茶一般淡远的笑意。片刻，从她唇齿间轻轻传出断断续续的音符。
莱拉是在谱词。纱纪屏息聆听，倏忽间惊怔——“一直都相信，我们是为了爱某一个人才来到这个世上。哪怕相隔一个宇宙，也能最终到达。可是，很久以前的伤口，如今想起来仍然会痛。我们到底还需要多少勇气，才能面对这世间的一切事物。我又能在今时今日告诉你什么呢。那样渺小的情感，你或许已经不需要。难以诉说的感情，应该值得原谅。无论如何，我们都是如此，抱着所谓的爱情活到今天……”歌声嘎然停止。纱纪没有听到配乐，可莱拉的声音，像是从高远的山顶幽幽传来，空旷凄婉，有种直入人心的力量。纱纪怔怔地望着莱拉淡然的笑脸，心中有种空虚的茫然。她不得不承认，莱拉是有才能的，内敛不外露的才能。歌词始终是灵魂。而她是高手，轻描淡写，也能动情七分。你有的，别人没有。这恐怕就是天分。她随意哼出的曲调，竟是这样迷人动听。
莱拉回神，不好意思地笑笑：“对不起，不知不觉就唱出来了。”说着，她摘下了耳机。
纱纪挡住了她的手，“谢谢你莱拉，这首歌曲……就叫《Believed》。”
……结束了这一天的拍摄，摄影棚里的灯光逐一熄灭，拉开黑色的幕布后看到了黄昏的晚霞，才发现已经是傍晚十分。莱拉卸了妆走出化妆间，不知是巧合还是必然，藤田守正斜靠在化装间对面的墙壁上抽雪茄。“藤田老师。”莱拉上前打招呼。藤田守微微一笑，顺手熄灭了还剩多半支的雪茄：“有没有兴趣到公司的录音室走走？我听说你有个朋友今天来录唱片小样。”莱拉一愣，莫非他说的是纱纪？走进位于艾星顶层的录音室，里面许许多多叫不上名字的音响设备和仪器着实让莱拉惊讶了好一会儿，心中不住地感叹着艾星的实力雄厚。纱纪此时正在封闭的录音间里。莱拉听得出，这是她们今天早上一起谱词的曲子。
纱纪闭着双眼，面颊有些红晕，她唱得很认真。外间的工作人员神情亦肃然专著。
藤田守引莱拉进入录音室外的休息室，随后进去跟里面的一个戴眼镜的斯文男子低声说了几句话，那男子回过头看了莱拉一眼。紧接着，纱纪从录音室里走出来，一眼便看到了莱拉。
“你怎么来啦！听到我唱的了吗？”纱纪笑容满面地走了过来，轻轻拥抱了她之后在旁边坐下。莱拉点头微笑，但目光仍不自觉地落在了藤田守和那名男子身上。“跟藤田老师讲话的人叫村田健。”纱纪的声音突然传来，她似乎注意到了莱拉心中的疑惑。
莱拉凝神，继续听她说。“今天是公司特别请他来的，想让他在听了我唱歌之后请他帮忙写曲子，为下一张专辑做准备。”看着纱纪兴致勃勃地说完，莱拉也终于明白了什么。村田健，又是个不简单的角色。
“对了，我已经跟他们说这首歌的歌词是你写的了。”纱纪笑得纯真甜美。
这时，有工作人员走过来，告诉纱纪继续进去录音。悠扬婉转的乐声响起，室内一片安静。纱纪戴着耳麦，很快进入了状态。
她的声线还是一贯的温柔甜美，在龙蛇混杂的娱乐圈中她始终保持着自己一贯的风格，纯真得有些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