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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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都是孤独的动物，不同的是，李贝磊的心里一直充满期待，而她从来没有。
“哦，对了，”李贝磊又转回到她的房间，倚靠在她的门框旁，挥舞着手里的几张泛红的东西，“这个月的稿费，给你。”
她借着投射到她房间里的阳光看他，她从来没有这么仔细地看过他，她说：“李贝磊，你是不是长白头发了？”
“不可能！”他坚决地予以否认，却又不放心的走到镜子前仔细端详，“我就说没有嘛，我才三十挂零，正是让男人妒忌，让女人疯狂的年纪，怎么会长白头发呢。”
“呸！”李贝尔啐了他一口，算是回应。
他笑，她也笑。细细想来，他们搬来这里已经十多年了，时光流逝，岁月荏苒，不管他们有没有做好准备，他们的确已经长大了。或许他们将来还会在这种不知不觉中逐渐老去，甚至死去，她暗暗地想。
“你猜我今天见到谁了，贝尔？”
“谁啊？”
“冶卒 ”
李贝尔把嘴巴张得像碗口那么大：“你说什么，你见到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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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冶卒，是冶卒。”李贝磊重复答道。
“你是说冶卒吗？”李贝尔跳下床，走到他身边认真看着他。
“是的贝尔，你没有听错，我今天真的见到冶卒了。”
“在哪里？”
“电台前的天桥底下。”
“哦。”她沉默良久，突然抬起头来问他，“那么 他现在过得好不好？”
“看起来不怎么样啊。”
“为什么？”
“他在天桥底下卖盗版盘呢。”
“哦。”她退到床上，弯起腿，整个身子蜷缩着，不再说话。
“贝尔 ”李贝磊轻声叫她。
“什么？”
“你还好吗？”
“嗯。”
“那个，贝尔啊 ”
“什么？”
“我们晚上去吃西餐好不好，用你的稿费。”
“嗯。”李贝尔闭着眼睛，整个人在红色床单上蜷缩成一个句号，心却是悬空的，空到令她感到沮丧。她不知道李贝磊是什么时候把房厅里的电视打开的，电视里正在采访一个刚从韩国回来的男演员。
有记者问：“您对您刚刚完成的这部片子满意吗？”
男演员说：“很满意，是我迄今为止最满意的一部作品。”
记者又问：“您前段时间不是说，您和山棉小姐（另一位女演员）的爱情才是您最满意的作品吗？”
男演员笑答：“人生总是在不断地追求与创造中达到完满，我期待在不久的将来能为你们，为大家带来更多更好的作品。“
记者问：“您是指在感情方面吗？”
男演员接着说：“我在感情方面是比较专一的一个男人，我希望大家多关注我的片子 ”
男演员还在电视里喋喋不休地说着一些冠冕堂皇的话，李贝尔突然坐起身，抓起床前被啃剩下的半个苹果，朝房厅里的电视机扔去，嘴里大叫着：“去你大爷的！”房厅里的癞皮狗惊恐地乱叫，仿佛遇见了什么野兽。
“算了，贝尔。”李贝磊走过来劝她，“事情都过去了。”
“这是结局吗？”李贝尔指着电视里笑得跟花儿一样的男演员，大声问他，“李贝磊，你告诉我，这是最后的结局吗？”
“我不知道。”李贝磊如实回答。
她默默抹着眼泪，把手里已经被攥得变了形的钞票放到他的手上：“明天你去给我买点碟来看看吧，要盗版的。”
李贝磊叹了一口气，“唉，行啊，我就去天桥底下给你买吧。”
在接下去的几天里，李贝尔拿着电话本给所有能联系上的朋友都打了电话，挨个儿叮嘱他们有空去电台前的天桥底下买盗版盘。李贝尔的一个读者朋友，为了达成她的心愿，专程坐飞机从香港过来，跑到李贝磊他们电台前的天桥底下给她买了很多盗版盘。李贝磊知道后欷歔不已，他模仿着崔健的嗓音放声高唱着：“不是我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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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单是李贝磊不明白，就连李贝尔自己都弄不清楚，事情是如何演变成今天这个地步的。就因为她当初的一句话，改变了三个年轻人的命运。回忆就像纠缠在身体里的毒素，总会在你预期不到的时间内突然发作，然后把你折磨得痛苦不堪。她常常想：“如果记忆也可以自由筛选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