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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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元六年似乎是多事之年。除了名儒朱熹外，太上皇宋光宗和太上皇后李凤娘亦先后病死在这一年。宋宁宗对亲生父母的去世并没有表现出多少哀恸之情，传闻皇帝的满腔热情全在后宫美人身上。

庆元六年（1200年）似乎是多事之年。除了名儒朱熹外，左丞相京镗也病死在这一年。具有讽刺意义的是，京镗正是朝中排斥道学最积极的重臣，比另一宰相韩侂胄有过之而无不及。京镗死后，“伪学逆党”之禁渐弛，韩侂胄也渐有意更张前事，收拢民心，北伐建功。

除此之外，太上皇后李凤娘和太上皇宋光宗亦先后病死在这一年。宋宁宗对亲生父母的去世并没有表现出多少哀恸之情，过了年，他便将“庆元”的年号改为了“嘉泰”。传闻皇帝的满腔热情全在后宫美人杨桂枝、杨珪姊妹身上。杨桂枝姿容美艳，博古通今，封贵妃；杨珪能诗文，善书法，精绘画，任内廷供奉。这一对姊妹花才貌双全，宠冠后宫，将宁宗皇帝迷得七荤八素，魂不守舍。据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韩侂胄都因此起了警惕之心，担心这两名女子会危及他侄孙女韩氏的皇后地位。

而再巧不过的是，韩皇后于庆元六年年底病死，韩侂胄失去了皇宫中的有力后援，他不得不开始考虑为宁宗皇帝物色一位新皇后。后宫亦由此展开了激烈的明争暗斗。

毕竟山高水远，京师的大事传到闽地百姓的耳中时，新闻多已成了旧闻。时人更喜作为谈资的还是本地发生的新闻趣事，新近建宁府出了两件洪传四方的大事——

一是已死的太学生华岳突然复活，到建宁府投案自首。他说辞的前半部分跟圜狱差役一致：当日他受刑不过，死了过去。然而后来又不知如何醒来，发现身处荒野，四周围满是野狗和狼群。正当他以为将要成为野兽的腹中之餐，一道光亮闪过，他又晕了过去。再醒来时，已是身处深山山洞中，身上被敷了药，每日则有猿猴送野果充饥。如此一日日过去，他养好了伤，想到自己仍是囚犯身份，遂赶来官府自首。官府自然不怎么信这套解释，但民间相信的大有人在，纷纷传闻华岳是无辜蒙冤，所以才有神人相助。华岳一案，既是闹得满城风雨，知府李大异也不可能再下手加害了。

第二件大事是福建安抚使林枅得了急病，暗中来建阳向名医王且光求医，不料王且光本人也意外过世。林枅病情陡然加重，回天无力，病逝于建阳。朝廷闻报后即有文书下达，令福建提刑辛弃疾暂时代任福建安抚使，同时兼任福建提刑。[1]

这两件事都是轰动一时，然而大众真正惋惜的并不是福建安抚使林枅之死，而是王且光的过世。这位名医虽然脾气古怪，常常见钱眼开，但毕竟造福过一方百姓，经其手治愈的病患者不计其数。

王且光下葬这一天，许多乡人自发赶来参加他的葬礼。主持葬礼的则是新任福建安抚使辛弃疾，此举登时令建阳百姓对这位名声一向不大好的归正人大起亲近之心。

正一一祭拜时，灵堂忽然来了不速之客，却是余月月同父异母的弟弟余文兴。

孙应龙忙上前挺身拦住，问道：“你来做什么？”余文兴道：“王医师是祖父的救命恩人，我是受家父托付，特地来拜祭他的。”

孙应龙闻言只得让开。余文兴恭恭敬敬地上香磕头，做足礼仪，这才走到余月月面前，恳切地道：“姊姊，眼下王家再没别人，你不如跟我回余家，日后也好有个照应。”

忽听得有人朗声道：“谁说王家没人了？”

话音未落，一名二十来岁的男子大踏步走进来，道，“月月，千万不要跟他走。”

余文兴愕然问道：“阁下是谁？这是我们余家的事，不必外人插手。”

余月月从未见过那男子，却不知道什么原因，心念一动，陡然想起一个人来，颤声问道：“你……你是壮飞哥哥？”那男子大笑道：“不错，正是我，王壮飞。现在谁还敢说王家没人了？”

之前余月月舅母整整曾一度失态，声称亲生儿子王壮飞并不是丈夫王惊之子，而是辛弃疾的骨血。岳珂、岳璎等知情者因为王壮飞还在襁褓之中便已神秘失踪，料想他多半已不在人世，经郑重商议后，决定绝口不提这件事，宋慈甚至连余月月也没有告诉。不料王壮飞此时此刻意外重现，众人面面相觑，不由得一齐朝辛弃疾望去。

尤其是宋慈，愈发惊疑交加，堂上所有人中，唯有他和余月月两人知道王且光的身份实为金人奸细，王且光留下的小册子中虽然没有明说，但不难推测出当年王惊、王壮飞父子失踪多半与此事有关，很可能就是猛哥为了要挟王且光听命，暗中杀了王惊父子，以达敲山震虎之效。然而事隔二十年，王惊、王壮飞尸首未见，知情者王且光、猛哥均已死去，本以为这起神秘的父子失踪案终归将是一桩无头悬案，却不料王壮飞竟然尚在人间，在王且光下葬当日竟赶回建阳认祖归宗，这是否意味着当年的迷案即将解开？

那么，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如果不是猛哥杀人，是不是因为王惊发现了父亲王且光金人奸细的身份，才愤而抱着儿子王壮飞出走？可他素来爱护妻子，为何离家出走时不带上整整？而今王壮飞重新现身，又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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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福建安抚使林枅与福建提刑辛弃疾不合。林枅离奇死于任上，由辛弃疾接任为安抚使一职均为历史真事。福建泉州九日山东峰现存一方林枅祈风石刻，记载淳熙十五年（1188年）夏四月和冬十月林枅两次祈风于通远王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