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巢菜与马苜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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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成都平原，气候温和宜人，夏天不像上海那样热，冬天不像上海那样冷。所谓数九寒天，平原依旧碧绿。何物碧绿？碧者竹，绿者树。更有秋收后的稻田，平畴接天，一望无涯，尽是小巢菜，青翠欲滴。小巢菜真是一种神奇植物，水稻收成完后，遍田撒播种子，不用管理，深秋蓬勃蔓生，紫花开放，逗人怜爱。来年开春，割蔓做猪饲料。割蔓之前，采摘嫩茎，掺以米粉，撒以姜颗，放以猪油，烹而食之，软香滑糯，终生难忘。五十年前，朱德居京，思念此物，成都平原新繁县农民采一筐送去，致使元帅食指大动。20世纪70年代后期，我在故乡劳作，曾率小儿到乡下去下田采摘，兜满衣襟，烹熟仅一小碗。吾蜀不呼小巢菜名，通称苕菜。苕字用讹，应作巢菜。据苏轼说，道士巢元修嗜此物，故名。宋时又称元修菜，亦因人而名。

小巢菜割蔓之后，根部有豆科植物的根瘤留在土中，犁翻土下，沤成氮肥，比化肥好得多，且更利于土壤保持活性。汉武帝派张骞通西域，引来苜蓿，并非巢菜。苜蓿之名乃古代大宛语buksuk之音译。王维诗云：“苜蓿随天马，蒲桃逐汉臣。”指张骞事。蒲萄（葡萄）与苜蓿同时入中国，事见《史记·大宛列传》。

另有一种金花苜蓿，形态迥异于小巢菜，贴地而生，不引长蔓，吾蜀呼马苜蓿，亦入菜谱。忆幼时居县城，每晨枕上遥闻闾巷叫卖：“马苜蓿啊。”马苜蓿为家常小菜，可比于黄豆芽。亦煎炒而食之，清香送饭。唐人嫌膳食差，诗有“苜蓿长阑干”句，谓此物纵横于菜盘内，真不识好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