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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长篇小说》2018年第1期全文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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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比真理还真

书籍名:《《十月·长篇小说》2018年第1期》    作者:编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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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曼和鲍林谈了一晚的哲学,加上两杯威士忌的作用,一上床就睡着了。但哲学讨论的兴奋灶没有结束,而是延续为一个梦。那是个好莱坞大片似的神奇大梦,又清楚又真切又有趣,以致醒来时差点儿把现实当成梦幻了。

他梦见自己把历史上的一些哲学大师请到家里开讨论会,他要向他们通报阅脑器的发明,看看他们如何处置他们关于人性的理论。到会的是柏拉图、耶稣、霍布斯、康德和弗洛伊德。名气够大,但不是好招待的。他精心准备的欢迎辞也被打断了。刚说到“诸位对善恶问题都有著名的建树,但世界已发生很大的变化……”祖师爷柏拉图就插进来:

“变化不要紧呀,万变不离其宗,哲学就是关于永恒的真理。”他身着公元前五世纪的雅典长袍,手执一本企鹅出版社出的硬壳《理想国》,好像等这一刻已经等了二十五个世纪。“我不认识你们,你们总该认识我吧?苏格拉底告诉我知识即美德,而恶来之无知。我以为然,理性控制意志和欲望就像驾驭两匹不听话的马,必须强有力。国家要由哲学王来掌管,搞好教育比制定规则更重要。你们现在还有许多问题就是因为教育没抓好。你们好像不再版《理想国》了,我已经好久没收到版税……”

“再版的、再版的。版税问题可以回头查一下。”牛曼见他唠叨没完,不得不打断。没想到这个唯心主义老前辈那么实际,好像要把两千年的版税账审计一遍。

这时其他大师也都要发言。考虑到他们不一定了解彼此的工作,牛曼答应他们各自介绍一下自己的理论。“就按时代顺序来吧。”他发现他们正好按年纪大小顺时针坐了一圈,仿佛碳-14在起作用。

坐在柏拉图边上的耶稣还是衣衫褴褛、血迹斑斑,像刚从十字架上下来。要是讨论会在五星级酒店举行,他会被拒之门外。他手握一本刚刚校对过的《新约圣经》道:“恶的问题不在于理性,而在于你们不听天父的话,这是原罪。我用死来为你们指路,让你们相信父的恩典,具有爱和希望。你们听了没有?嘴里说听心里没有听,过去一百年打了多少仗?听说战死的人比以往两千年加起来还要多!你们选择不听我也没办法,难道要我再死一次不成……”

“不必、不必。”牛曼见他气得说不下去,赶紧递上一杯可口可乐。心想,耶老不必着急,有了阅脑器人就不能再口是而心非了。

下一个轮到霍布斯,还是一身十七世纪的牛津黑袍,精瘦细长的手指在精装《利维坦》上叩了几下来集中注意力:“我还是那句话:人与人是狼。自私自利是人的本性,无所谓善恶,也不会被知识或信仰改变。但我们都需要安全而害怕惩罚,所以把权力交给国家,让她行使法律来保障和平。法是基于利益的契约,它的有效不是因为道德而是因为明智。英国已经四百年不打内战了?不错。可你们还打外战,因为世界的利维坦还没有建立起来。这是谁的责任?”

牛曼见要兴师问罪,就凑到耳边轻声说:“今天是学术讨论会,没有请联合国秘书长参加。”霍老转着眼珠子点点头,好像知道说的是谁。

接下来是康德,还是戴着十八世纪哥尼斯堡的发套倍显庄重。他放下手上的《实践理性批判》,以纯粹理性的确定性道:“人既有善的禀赋又有恶的倾向。作为一个道德自律的主体,他天生有良心,就像有关于时空因果的先天观念。问题是自由意志可以选择不听从良心。你们应该像崇拜上帝一样崇拜良心。我用纯粹理性驳倒一切关于上帝存在的证明,又用实践理性假设上帝存在来满足道德,任人笑我出尔反尔,你们总该理解我的良苦用心吧?我再说一边:不是因为相信上帝才应行善,而是应该行善所以才相信上帝。”

“当然当然,不以宗教解释道德,而以道德解释宗教。”牛曼知道康老最为自己在伦理-信仰关系上的哥白尼革命自豪。

最后轮到弗洛伊德,那二十世纪的奥地利八字胡依然挺括性感。虽然是最年轻的一位,他已枕着那本《梦的解祈》打了好一阵呼噜,直到被马克思的激情抗议吵醒。他带着晨起的嗓音道:“自然本无所谓善恶,是宗教发明这个概念来镇压人性。原始人类不受宗教幻想的约束而自由地满足最强最深的欲望,从婴儿期通奸、同类相食到弑杀父亲。文明压制欲望而形成罪恶感,使人在两者之间挣扎而紧张焦虑,导致精神病。梦就是本我受到压迫后的歪曲呈现。我刚刚还做了一个,当然和性有关。什么?一百七十岁了还和性有关?这正说明性是永恒动力,你们要不要听听我的解析?……”

“不必了不必了,弗老的理论大家都很熟悉。”牛曼怕他一口一个“性”的让其他老先生难堪,他们毕竟来自不同时代。果然,柏拉图已有点儿面红耳赤,耶稣也怏怏地把头低了。听后生晚辈谈“性”像谈天气一样不当回事,对他们的确是个挑战。从前这个字是说不出口的,实在要涉及也得用“房事”或“床笫之间”之类的替身。现在倒好,既大言不惭又直言不讳。不过话又说回来,要是性在维多利亚时代就像谈天气那么容易上口的话,今天英国人也不必如此大谈天气了。

不论如何,该言归正传了。牛曼说:“谢谢诸位大师的介绍。现在我要向诸位通报一个新近的发展,它可能会影响到诸位理论的适用性。”他向他们展示了阅脑器,解释了思维可见条件下本能如何消除恶的可能性。

大师们先是不信,怀疑二十一世纪的人特别能开玩笑,当然是因为上个世纪受了太多战祸之苦。牛曼只好让他们自己试试。三遍试过,一个个惊恐万状,有的还用手护着头作为保护。忽然,他们在柏拉图的带动下一起撤退,退到客厅一端的角落,最大限度地远离牛曼。他们在那里叽叽喳喳地磋商一阵,还用手挡着嘴不让声音扩散出来。

他们返回会议桌时已经有所组织,并推举了最懂法律的霍布斯作为“联合时代”的司法代表与牛曼谈判。霍布斯宣读了一个严正声明:

鉴于讨论会的邀请函未说明阅脑器的存在,我们严正要求任何人在任何情况下不得对本声明的签署者使用该机器,除非得到有关个体的书面许可。



看得出他们也都有自己的秘密要保护。这好理解,如此高深智慧的人怎么会没有呢?甚至康德也不例外。这个大哲学家主张绝对诚实,声称“一个人说一次谎就失去了他做人的全部尊严”。但他也有不想说实话的时候。他一生住在德国的哥尼斯堡小镇,过着极其规律的生活。据说每天都在同一个时间走过同一条街道的同一个地点,以至店主们以他的经过来校对钟表。他终身未娶,但有一次朋友们恶作剧地把他和一个漂亮姑娘关在一间屋里过了一夜,第二天问他发生了什么。他不想说真话也不想说谎,就说:“一系列愚蠢的动作。”

牛曼担心他们会搞罢工之类。不但答应了他们的要求,还解释了有关法律条文让他们放心:“你们是完全受现行法律保护的。法律规定对阅脑器发明之前的犯罪一律不予追究,更不用说古代的事了。”他还举了些有说服力的例子,包括一个五次抢劫银行的惯犯、一个杀了三任妻子的凶手等都未予追究。这些例子过于有说服力了,大师们不寒而栗,没想到自己会和抢劫杀人犯相提并论。马上反思出一条哲理:过度害怕的表现会导致不必要的怀疑。

正当牛曼的承诺使众人放心了些,祖师爷柏拉图又提出一个要求:“既然你承诺不对我们使用机器,那么把机器交给我们保管岂不是更好?”

“对啊、对啊!”大师们都支持这个提议,到底是祖师爷想得周到。

“好吧好吧。”牛曼把机器交给他们息事宁人。心里笑他们没有批量生产的概念,以为阅脑器也像希腊神话中的宝器那样独一无二。

大师们对机器虽然害怕但也非常好奇,很快就转入热烈的讨论。他们争先恐后地向牛曼提出各种问题。这些问题跨越两千五百年的时间跨度,当然不容易回答,或者是太容易了而不知从何答起。比如:“思想是怎么写上去的?”“屏幕是如何点亮的?”还有那些来自德谟克里特或亚里士多德的自然哲学观念,诸如电子的“天然位置”何在、有什么“目的因”等等。他们的知识基础参差不齐,而刨根问底的脾气倒十分一致。牛曼一不小心提到电动力学、量子力学等概念,他们就穷追不舍、打破砂锅问到底。他只好恭敬地从头说起,人家是公认的大师。虽然他们还未被当今的明星文化所腐蚀,但从牛曼毕恭毕敬的样子肯定也看出了自身的价值,所以毫不在乎给他添多少麻烦。牛曼被他们的气势搞得诚惶诚恐,像是一个学生在给老师上一堂高度浓缩的百科进化课——问题比答案高出一头,无知比知识富有信心,简直比一辈子上过的课加在一起还累人!好几次他想打电话让安来紧急增援,但不知怎的就是记不起她的号码……

总算有了个空隙,他顾不上擦汗喘气,不失时机地向他们提出了自己的问题:“先生们、先生们,请容我请教一个问题。诸位关于人性善恶的理论都建立在阅脑器之前,现在思维可见消除了恶的可能性,各位的理论做何解释呢?”他望望柏老,意思是还从祖师爷这里开头吧。

柏拉图转动眼睛想了想,摆出兵来将挡的架势说:“嗯,老朽是没想到你们能造出这样的东西。我看理想国也要进口一批(显然他已在刚才的讨论中掌握了批量生产的概念),不然恐难立足。至于我说人要靠理性管住欲望,那是不错的。当然,阅脑器利用本能消除恶念的可能性,效率更高一些,都用不着理性操心了,何乐而不为?教育固然重要,目的还是幸福嘛!”牛曼听了很欣慰:祖师爷认为阅脑器比他的理性主义道德更有效率,当然是认可了。他转看耶稣。

耶老说:“我让你们靠主的恩典拯救灵魂,那是不错的。主说看到你们的心(耶利米书17:9~10),你们将信将疑。现在你们自己看到了思维当然就不敢有害人之心,道理是一样的。既然能就地解决,就不必舍近求远了,况且你们对主的理解不一而战争不断,现在也不必争了。”牛曼更为高兴:阅脑器被认为与信仰殊途同归且具有本地优势,还要怎样?于是转看霍布斯。

霍老说:“我说人与人是狼也是不错的,那是思维不可见条件下的自然状态。现在思维可见了,本能就不让产生恶念,这是新的自然状态。条件变了不等于理论错了。柏老说这个机器减轻了理性的负担,我看是减轻了国家的负担。法治虽好,毕竟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依靠本能才顺其自然。”牛曼想他倒会自圆其说,不过,自然状态也的确是有条件的,以前没意识到而已。又转看康德。

康老说:“我说人有自由意志而应该听从良心,这是不错的。阅脑器改变了本能作用的条件就规范了自由意志的方向,相当于使良心成为逻辑,你们会自然而然把别人作为目的来对待。哎,我要是把搞星云假说的时间用来发明阅脑器,说不定人类会少吃二百年苦头。”牛曼差点儿没笑出来:他不仅赞成了,还寻思倒车回去抢个头功!

弗老说:“你们不要太急嘛。道德成为本能就是超我并入自我,这用我的理论很好解释。问题是会不会对本我压抑太大?压抑太大就做梦不止,吃得消吗?要查一查世卫组织的规定。要是对性的压制是在允许范围之内,我可以支持。寻求心理分析的人会减少,但真理比收入重要,尽管不如性那么本质。”牛曼理解他担心的还是性,没太用它来反对就算通情达理了。

听罢这一圈评论他大大松了口气。心里原来七上八下,好像是把自己最心爱的羔羊放在一群世界顶级厨师面前,不知他们会怎么把它做了。奇怪的是,他们竟从各自的角度出发都赞成了阅脑器——好像是它把他们统一起来了。谁都知道让哲学家们统一意见是件最难的事,因为他们天生相互找碴儿,甚至提得出“白马非马”“鸡蛋里面有骨头”那样的命题来标新立异。人们说,一个陪审团要达成一致意见的基本条件是其中不能有两个哲学家。那么为什么他们会一致赞成?会不会其中有诈?……

这时已是午饭时分,他便打电话叫了个外卖,请大师们吃意大利比萨。这东西又好吃又方便,还可以边吃边聊。奶酪油脂是多了些,但无妨,量他们还没有什么胆固醇高低的概念。

果然他们爱吃,特别是番茄香肠、蘑菇鸡丁两款最受欢迎。趁他们大快朵颐之际,他撤出来躲进书房,赶紧给卡尔打电话咨询。“……他们起先都很害怕,可后来一致赞成,虽然不愿放弃自己的理论。”

“这好理解,”卡尔笑道,“他们是职业的追求真理者,现在看到一个比真理还真的东西能不赞成?具体说来有两个理由。”

“哦?”

“第一,阅脑器消除恶的可能性,就捉到了他们几千年没捉到的鬼。”

“我记得你说过,哲学家们在恶的根源问题上把鬼影子当成鬼了。”

“是的。有的说它附在人身上,有的说它藏在人心里,还有的说它来自社会制度。”

“听起来都有些道理。”

“哲学的妙处是既有论证又有想象,特别擅长利用对立概念来推理。道家用阴和阳的转化解释万物,黑格尔用正题和反题的合题推理宇宙,‘两性’哲学差不多推得出任何东西。”

“倒挺符合生物学的,”牛曼笑道,“你说那是形而上的思辨?”

“但它们被视为理论,假以时日就越来越复杂,复杂性又被视为深刻性。可是,依据它们的道德方案都没能解决恶的问题。直到有了阅脑器恶才不见了,可见真正的鬼是什么。”

“是思维不可见。”

“思维可见消除了恶的可能性,这一点实现了,还有什么话说?你让他们的理论成为多余了,就像十六世纪哥白尼的日心说使地心说的许多解释成为多余了一样。”

牛曼当然理解这个科学史的对比。托勒密的地球中心说统治了中世纪的天文学达一千多年。当天文观测与那个模型不相符的时候,经院哲学的天文学家就杜撰出所谓“特殊运动”来解释,在天球图上添加一些臆想的轨道(如本轮、均轮),把天球图搞得越来越复杂。当哥白尼发现了“太阳中心”——即地球自转且围绕太阳公转——这个事实后,各种观测现象都被自然而然地说明了,不再需要那些特殊运动。所以说哥白尼重写了天文学。

“真理是简单的。”牛曼感叹道。

“但不失伟大。阅脑器就是道德哲学的哥白尼革命。思维是否可见决定了恶的可能性所在,这解释了人何以为人所为,也重写了道德哲学。”

“它只是个装置。”

“正因为是个装置才胜过理论。理论争论不休而不解决问题,装置解决了问题而不必争论。”

“好了好了,第二个理由呢?”牛曼对把阅脑器比作哥白尼革命受宠若惊,不好意思再这么讨论下去。

“第二个理由就是它解决了上帝问题。”

“上帝问题?”

“也叫‘道德-理性悖论’,简单说来就是:人为了道德而请来上帝,但理性质疑他是否存在。”

“是啊,我们请人家来,又怀疑人家是不是真的。”牛曼笑道。

“不合逻辑也不合礼貌吧?可是我们就是既不能没有道德也不能没有理性。现在好了,阅脑器从本能上消除恶的可能性,解决了人寄望于神解决的问题,还不是功能等同上帝?”

“哎呀,别亵渎神灵!”牛曼失声叫道,就是无神论者也会感到不是什么都可以说的。可他不知该如何对付这个肆无忌惮的诗人。刚才被比作哥白尼革命已经很那个了,现在又……所幸卡尔看不见他的脸部表情。

卡尔只知道自己在评论机器,继续道:“道德成为本能就是把人类的共存合理化了。后道德社会不必再靠信仰维系,而只需人性的动力。”

“好了好了,我得回去照看大师们了。”牛曼赶紧搁下电话。

回到客厅,见大师们还吃得来劲,手上、嘴上油油的,唇边挂着番茄酱汁。他们胃口不错,两大盆比萨饼几乎扫荡一空。柏拉图抓住剩下的一块递给牛曼道:

“这最后一块是留给你的!”祖师爷话中有话的目光在他和比萨饼之间打了个来回,仿佛那始于《理想国》宏愿而阅尽千古风云的睿智落到了实处。

“您太客气了,谢谢!”牛曼接过来道。

……



“梦里醒、梦里醒!”牛曼被唤醒了,睁开眼睛看到安的灿烂笑容。

“怎么了?”他揉着眼问。

“看!”安把《卫报》的通栏标题展现在他眼前:



诺奖评委会决定:六奖全部授牛曼



接下来是几行粗体字的说明:



鉴于阅脑器对人类文明进步的意义已大大超出任何一项诺奖的奖励范围,也超出任何两项、三项、四项或五项诺奖的联合奖励范围,诺奖委员会的六个专业分会共同决定:把本年度的六项诺奖全部授予诺埃·牛曼教授……



他扑哧一笑,感到荒唐,大概是在做梦吧?加之那津津有味的哲学聚会还历历在目,不得不重拍两下额头来判断究竟哪个才是现实。终于确认,的确是安在向他展示报纸。正要往下念,不料安把报纸挪开逗他。他一骨碌起身夺下,又顺势撂到一旁。安正惊讶不解,已被他腾出的手搂入怀中:“这才是我的诺贝尔奖!”他叫着吻她。

安咯咯地笑道:“是单项奖还是全部奖呀?”

“是基金会。”吻完了,赶紧把刚才做的大梦讲给她听……



安听得兴味无穷,只恨未能置身其中。光被想到过两次当然很不过瘾,下次一定要让他记住自己的电话号码……这使她想起了什么:“对了,你还忘了请一位大师。”

“谁?”

“卡尔呀!”

“可他们都是历史上的……”

“别势利眼,只有历史上的才算大师吗?他刚发来一首总结阅脑革命的诗,几句话就都说到了。”

“哦?快给我看,要是那么好的话我就再召集一回给他补上。”他说得好像能把散去了的大师们再请回来似的。

“那你得把我也请上。”安急切地说。

“你?不行不行,你太……漂亮,把大师们搞得心不在焉怎么办?”

“人家负打扮一下还不行?”安央求着。

牛曼被她的认真劲逗乐了,发现生活与梦幻的混淆可以是很美的意境:“那好吧,我们一道来做这个梦!”

安怔了怔,嗔笑着戳他一指。遂拿来卡尔的诗一起念:



阅脑革命



几千年宗教、教育、法治未能消除恶

道德试图抑制本能,而人不能不是人

唯当思维可见,本能取消恶的可能性

人方超越善恶,成为不可能坏的好人

本能似水——载舟、覆舟取决于河流

在阅脑器开辟的、真实性的大运河里

共存之舟得水如鱼,自由于人性动力



(2017年1月,牛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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