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惊鸿初掠

书籍名:《珊瑚梦》作者：忻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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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子过了“百岁岁”（出生一百天）后，本该是春暖花开的季节了。但你家乡的县城地处高寒山区，还不时有寒流侵袭，仍是朔风猎猎，春寒料峭。

孩子倒是见风儿的长，一天一个样，俗话说，三翻六坐，眼看着就能翻身，离能自己坐起来已经不远了。但随着你开始上班，工作忙碌，回来又要带孩子，晚上还得喂奶，休息不好，体质却越来越差，每天下班回来，两条腿肿得发青。我问是怎么回事，要不要到医院看看。你说不用，总是带孩子累了，人们都说生孩子的时候腿就会浮肿。所以开始时我便没多在意。

但到四、五月的时候，你肿得越来越厉害，早上起来，连两只眼睛都浮肿了，我又隐隐约约地从你二妹嘴里听说她大姐好像有心脏病，便有些心慌，立即带你去县医院诊治。医生听诊后说，可能是心脏有问题，但咱们县医院条件差，无法确诊，建议我最好到部队医院认真检查一下。

县城旁边就是国家保密的卫星发射基地，基地属部队军级单位，医院条件自然比县医院强得多，所以当地人有了大病一般都找关系去部队医院诊治。我便立即找基地所在地的高中校长，请他帮忙联系。

校长很热心，和基地医院领导也很熟悉，很快便帮我联系好了。那天，我骑着自行车带你去医院诊治。虽是公路，但还是有不少上下坡，遇到上坡路，只好下车，推着走。你怕我累着，坚持要下车自己走，我说你腿浮肿成这样，哪能自己走，还是坚持由我推着你走。一路上，就这样让来让去，到十点多时，才到了医院。

由于事先已联系好，一进去便开始检查。做了X光透视，拍了片，可以说当时医院有的医疗器械需要用的几乎都用过了。上午各项检查做完，已到下班时间。下午包括院长在内的医生们又把拍片和各项检查结果看了又看，集体会诊，最后诊断为先天性心脏病中的房间隔缺损。

医生向我们详细解释了这种病的病理特征，告诉说由于是先天性的，药物起不了作用，手术是唯一办法，而当时能做这种心脏手术的全国只有北京阜外医院一家医院，所以关于治疗，这里医院没有任何治本的办法，要消除浮肿，只能开些利尿药，除此别无他法。

我们询问阜外医院这种手术的安全性、治愈率以及收费情况，医生的回答是他们也只是听说，具体情况不太清楚。问到如果不做手术，以后会怎样发展时，他们说由于病根没有解除，随着年龄的增大，病情肯定会越来越严重，医生虽没明说，但那意思很明显，预后是不好的。

我的头像被重锤猛击了一下，神志都有点恍惚了：

“怎么会这样！”

不过，神智还是清醒的——这句话，我没敢说出口。

“西医不能治，咱们回去找中医吧，王大夫是咱县有名的中医，他爱人在你们缝纫社，孩子又是我教的，他一总有办法……”我安慰着你，我们一起走出医院大门。

一出大门，便碰上一位军队干部家属，原先和你在缝纫社一起工作过，听说来此看病，便热情地邀我们到她家做客，还非要留我们住宿。盛情难却，我们只好在她家住了一晚。

虽然人家家里条件很好，招待也很热情，但我们却觉得这一晚实在难熬，通夜都辗转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