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天随人愿（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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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也惊异于自己的冷静，在跨进电梯的一刹那，她看到了班尼慈爱的目光和身前的儿子，也看到了他那个装束高雅却掩饰不住一脸病容的太太。虽然从未谋面，但他们的照片玫却是见过的，尤其是班尼的儿子，在他父亲的办公室和住处，到处昭彰地展示着他的照片，他确乎是班尼的骄傲。玫屏住了呼吸，甚至连心跳都停止了。

“你没有看到那个泼妇踩我的脚？”

班尼把太太和儿子礼送出境后，第一时间就找到了玫，然后很隆重地把已久青紫着的脚高高举起，向玫展示着自己为了心爱的人所做出的牺牲。

玫摇摇头，她没有说谎，看到班尼紧张得几乎窒息的神情，玫只感到一阵酸涩，从心底涌上了喉头，让她不由自主地艰难地抻着脖子，血好像全都集中到了太阳穴上，头上的血管突突地跳着，班尼鼻尖上的汗珠终于“吧嗒”一下坠落到电梯间的地板上，玫只觉得双腿发软，身体几乎随着那滴坠落的汗珠，一道跌落到地上。当班尼表情万分痛苦地承受着太太坚硬的鞋跟的蹂躏时，玫已经木然地失去了知觉。班尼和儿子、太太是什么时候离开的电梯，玫一点都不知道，她只记得自己似乎在电梯里上上下下乘了无数个来回，然后终于在泪水涌出眼眶的时候，冲了出去，在保安讶异的目光中，几乎撞碎了班尼公寓的玻璃大门。

自从和狐狸分手之后，玫觉得自己变得很宿命。她时常会对着自己纤柔的手掌认真地研究着，那上面交织的掌纹无不幻化和昭示着她的未来。记者接触的人很广，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一个号称“半仙”的“大师”曾经给玫看过手相，断言她一生要与外乡人亲近，及至最终远走他乡。

“或许他说得真的有道理。”

玫对波儿说，无论是狐狸，还是班尼，无一例外的都是外乡人，而无论她嫁给他们之中的哪一个，也都一定会最终随夫而去，远走他乡。

波儿被“大师”的深邃折服了，软磨硬泡地让玫引荐她去拜谒了一回，回来之后，玫发现一向饶舌的波儿变得几近癫狂了，逢人就拉了手，执着地宣讲着玄玄乎乎的前生今世。

“大师”对玫说过，她要年届三十才可出嫁，玫琢磨着今年她就是二十九周岁了，按照上海人习惯讲的虚岁的算法，应该就是三十岁了，不知道是不是会在今年把自己嫁出去，想到班尼飞扬跋扈的太太，玫忽然对“大师”的言语产生了一丝怀疑。

“你别急呀！”波儿信念坚定地说，同时指点着玫掌中的婚姻线：“这上面老清爽的，就是在今年了！”

波儿生怕玫动摇了决心和信仰似的，告诉她说，“大师”说自己是“西瓜命”－－多子。

“一点都不假，如果不是有计划生育，我早生上四五个了。”波儿心悦诚服地说。

的确，单就玫知道，波儿的人流就做过三四回了，还不算她现在肚子里怀着的这个。

玫多少定了心，等着吧，谁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呢？

班尼给玫打电话的那天，玫其实还真有点预感，早上起来，她的左眼上眼皮就跳个不停，一上午都让她心神不定的，为此，她给波儿打了好几个电话。中午的时候，班尼的电话来了，电话里班尼的声音都变了，他火急火燎地让玫立刻赶到他的住处去。玫追问再三，班尼却只是说见面详谈。玫有些纳闷，这应该不是班尼的风格，他是极少在她面前卖弄玄虚的，更何况，在一个正常的工作日里，班尼要求她和他在住处见面，这样的事情也是从来没有过的。玫没顾得上吃午饭，就跑去找班尼，一见面，班尼先是一阵狂笑，笑过之后，忽然又呜呜地大哭起来，弄得玫不知道他是不是犯了精神病，差点拿起电话拨打“120”。

十三 天随人愿（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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