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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书籍名:《山匪》    作者:孙见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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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声哥哥床上坐,奴到外边观四邻。前堂后院都看过,这里只有咱二人。奴把身子许配你,朋友面前莫胡吹。燕子衔泥口要紧,纸糊的灯笼要小心。私情本是一张纸,说破不值半分文。”书生听罢欣喜若狂,学公鸡扇一只翅膀,绕小姐旋转而唱:“风流事儿都一律,人人都有十六春。这些闲话且不表,你收拾打扮解衣襟。”小姐背身子而唱,又扭捏着解开裙带:“姐学狮子朝阳睡,郎学绣球滚上身。红花吐蕊春光好,金针刺入牡丹心。”书生舞蹈着作交缠状,唱:“口对口儿双喘气,郎也昏来姐也迷。好似旱天才下雨,好似蜜蜂进花心……”

之后,二人闹五更。一更里怎么闹,二更里怎么闹,三更四更里郎要走,姐又千说万劝苦相留。然后,招待书生吃什么饭,又是小姐劝郎十杯酒,一杯酒是一夜夫妻百日恩,二杯酒是要学松柏四季春,三杯酒是莫做忘恩负义人;又是劝郎攻诗书,又是劝郎忠皇君,要郎忍得一时屈,有朝一日高堂坐,心里莫忘种田人……这就是花鼓戏中著名的唱段———《十劝》。在公众场合,艺人们一般只抽出这一段演唱。刘奴奴歌之舞之,演活了小姐的情真意浓,特别是她劝书生要走正道行善事苦口婆心,直看得老连长眼泪吧唧长声出气,忍不住就朝身边随从竖起一根食指。随从当即传令,就有管事人将一条红绫被面披到刘奴奴的肩上,北台下当即涌起叫好的声浪。

看老连长给《十里亭》披了红,南台上就赶紧将尚未唱完的《小喜接妹》收台,上演《闹姨妹》与之相对。然而,老连长沉入剧情太深,任你丑旦二角再唱破嗓子,老连长也无动于衷。无奈,又换上《黎狗看花》,说是看守花园子的黎狗逮住了两个偷花的姐妹,又是要打哩要罚哩要关哩要把她俩嫁给老公羊哩。二位女子乞求从轻处罚,这黎狗就使尽法子耍逗二位女子,又是叫给他交裆里捉虮子哩,又伸手到人家怀里掏蒸馍哩,极尽戏耍之态,姐妹俩也尽着性儿捉弄黎狗。整出戏是老酸艳炸,南台这边的观者一会儿哄哄哄笑哩,一会儿啪啪啪拍手哩。可是,老连长不为所动,依旧瞧着他的《十里亭》。

北台上,这会儿正是小姐送书生上路。送到一里亭,她嘱哥哥莫花心,花花大姐要不得,要饱还是家常饭,要好还是自家妻。送到二里亭,她嘱哥哥多行孝,养育之恩如海深,孟仲哭竹冬发笋,郭巨埋儿天赐金,董永卖身把父葬,王祥为母卧寒冰,安安七岁去送米,张行打凤孝母亲……一路送来一路嘱,一直送到十里亭,书生是吃喝嫖赌丢脑后,忠孝节义装心里。小姐回到绣房,又是为郎祝祷为郎祈愿,中状元啊,坐高官啊,再就是想郎盼郎望郎,四季十二个月相思泪、相思苦、相思恨……

不由得老连长就想到西安省百油巷的大婆子。那一对子女书念得不错,就是交了一些“共”字头儿的朋友,在冯大人的清党中被抓被关。虽说后来保释出狱,以后的学业却实在堪忧!

老连长的思想起了岔子,台子上的刘奴奴就咋看咋不来兴致。突然间,就觉南台的弦索十分动听,不由得拧脖子倾耳。东路的花鼓子有器乐伴奏,这在整个东秦岭地区颇为独特。弦索响处,“开门调”唱过,白脸丑角蹦上来,开口一段“白话”,就叫老连长一下子将坐椅转了过来。这丑角念道:“日头出来红似火,我家有个好老婆。不到日落就睡觉,一觉睡到午时多。去到东家掏了火,毛头丝窝烙油馍。白面舀了二升多,青油倒了一马勺。不会擀也不会烙,搁到膝盖上捏窝窝,丢到锅里叫煮着。灶下搭了一把火,看着锅里泛白沫。捞起来就往嘴里搁,咽到肚里不受活,卧到炕上去装睡着。男人回来问咋哩,哼哼叽叽叫妈哩。男人一看着了急,出门去把郎中寻。东村里叫大夫,西村里叫巫婆,大夫巫婆都请到,都说是油馍惹的祸。男人一听生了气,揪住头发拿脚搓。搓一脚屁一窝,搓两脚屁两窝。婆娘起身往外跑,一串屁声如打锣。走到麦场放个屁,打得碌碡滚上坡。走到磨房放个屁,打得磨扇拍铙钹。走到碾房放个屁,打得石滚子反转着。走到河滩放个屁,打得流水起风波。走到庙里放个屁,罗汉打成碎豁豁。走到厨房放个屁,打坏两个头号锅。三个嫂子来借火,个个打成青眼窝!”

小跨院(9)

这竹林关的花鼓,一直被下州川花鼓的名声覆盖着。他们早就准备要和孙庆吉刘奴奴们斗戏,就把孙庆吉的家事编了段子,在万般无奈之时搬上台来,戏名就叫《尿床王》。且看丑角说完“白话”,旦角就疯疯癫癫跑上来,戳丑角的脸,揪丑角的耳朵,一边追打着一边唱道:

菜子开花心心黄,

奴父卖奴没商量。

实想说卖在平川地,

没料想卖到高山上。

东沟里担水泪汪汪,

西沟里担水哭一场。

没图他地来没图他房,

人都说女婿比奴强。

白日里看着精精壮,

黑夜里瞎眉日眼又尿床。

五黄六月来尿床,

床底下鲤鱼摆脊梁。

隔壁子大嫂来借盐,

捉一个青鲤熬鱼汤。

床底下冰凌三尺长。

隔壁子大嫂来掏火,

掰一根冰柱做擀杖。

头一更尿湿红绫被,

第二更尿湿花衣裳。

第三更打一个颠倒睡,

给奴家浇了一脖项。

浇得奴家急了慌,

拾起绣鞋头上咣!

咣得他龟儿着了忙,

先叫爷来后叫娘。

我不是你的爷和娘,

只问你尿床不尿床?

丑角对唱:

不叫我尿床也不难,

干吃烙馍不喝汤。

尿床人儿天生就,

吃了石头也尿床。

祖坟埋在下湿地,

后辈的儿孙都尿床……

满场子的哄堂大笑中,老连长也乐得合不拢嘴。他一边使劲拍着一位随从的头,一边说:“热闹!热闹!”随从急问:“披不披?披不披?”老连长双手同时竖起拇指,转瞬间两条红缎子被面就披在了丑旦二人的身上。竹林关的班子也真会哄场子,台上一披红,丑旦二人就携手朝台下鞠躬,两串鞭炮就同时在台角炸响。一时间,满场子的人都朝南台上瞅,南台上的弦索铜管就猛声子合奏《高升官》,一时间将欢闹的气氛推向高潮。

可是,北台上的演出却不慌不忙。一位年轻的丑角上台说了一段“白口”《婆娘看戏》,接着就和十三岁的小旦角对唱《六郎玩花灯》。尽管台下没有了仰面的目光,南台上的哄闹也不时淹没了他们的唱腔,可他们举手投足的一招一式不曾慌乱。看得见孙庆吉和刘奴奴坐镇幕侧,以平静的目光看着两个小徒弟的演唱,一任对台上红火满天炮声如雷。他们以沉稳的坐姿把握着节奏上的轻重缓急,一对小夫妻玩花灯的从容自在,被俩小徒弟生动真切地表演了出来。

终于,对台上的《尿床王》近了尾声,因为是新编,毕竟粗糙,最后也没有摔响“包袱”。就在观者若有所失之际,北台上的锣鼓骤然响起!锣鼓声中,小丑角一个跟头翻到台中,又猎拳扎势一声怪叫:“女儿———回十!”

这种奇特的报幕方式,把满院子的目光刷地牵了过来,人们圆睁双眼朝北台上瞧,仿佛无数个月亮落在台下。老连长也好像是谁揪着耳朵扯过头来,但他没听清是什么剧目,急忙询问左右,有人在他耳边说一声《女儿回十》,他端直就把坐椅转向了正北!

刘奴奴上得台来,一把鼻泣一把泪地哭唱道:

初八十八二十八,

新娶下媳妇邀娘家。

进得门来先落泪,

开言叫声糊涂的妈!

女儿能吃你多和少,

何苦把女儿嫁人家?

扮作新婚少妇的刘奴奴声泪俱下,一边撩起裙角拭泪,一边声嘶力竭地责问她妈。扮作当妈的孙庆吉丑态百出着,又是抽泣哩,又是打自己的脸哩,言说我也没图人家的财礼,只是常言说女大不中留,留下结冤仇,人人都说新婚之夜甜如蜜,女儿你到底受的啥委屈,说与为娘听仔细!

女儿就长声子哭诉:

一更一点他没睡,

二更二点要喝茶。

鼓打三更刚半夜,

两只毛手把奴拉。

一下子按到牙床上,

浑身的衣衫往下扒!

她妈朝女儿身上一抚,说,这是好事么!你应当自己给人家脱么,还叫人家说我把女儿没教好!我跟你大大的第一夜,你大大啥都不会,还是你妈我手把手地教他哩!

观众哄笑中,老连长抠着自己的脚丫子,一种痒痒钻进他心里。

扮作女儿的刘奴奴又唱道:

他腰里掏出一根货,

你女儿未曾见过它。

说是个黄瓜没长刺,

说是个茄子没开花。

丑妈说,这么奇怪的东西,妈我活了一把年纪了也没见过,你啥时候给妈捎过来叫妈也见识见识!女儿说,好妈哩,这东西你见不得见不得!台下人就拍手敲碗乱叫唤,老连长竖指头在空中一绕,挎娃子就赶紧从后台叫来了十八娃。十八娃一手抚着他的脊背,一手给他揉着脚后跟。老连长眯上了眼,刘奴奴又唱道:

好像一根红萝卜,

缨缨儿长在根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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