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序（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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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

记得那一年去乌镇，离开的前夜我在街上拍照片。当地人睡得早，一月的冬夜，七点多街上已只剩下游客。独自一人走在石板路上，窄巷两侧的门板缝隙中隐隐传出老人沉睡的鼾声。街灯黯淡，照片质量不好，我收了三脚架想要离开，看到路边一只纯白的猫咪，颈子上粉红色的项圈，我追着它，跟它讲话，我叫它“猫猫”，它过来闻我，甚至要爬到我的身上来。

忽然有个女子的声音问我：“这是你的猫吗？”我回头看，是个眼睛大大的女孩子，似乎刚刚从我身边经过。我告诉她不是。她诧异地问我为何要和它讲话，为什么它跟我那样亲近。她喂猫猫吃鱼片，然而这只有气节的猫，不肯吃，抓了个空档蹿进旁边的巷子，消失在暗夜中。之后我和这个陌生女子一边向前，一边聊天。

她在乌镇上租了房子写小说，是杭州一家医药杂志的编辑，她问我很多问题，然后从答案中剖析我。

我点燃烟的一瞬，她问：“你吸烟？”我说：“偶尔。”烟剩下一点点时，我蹲下身在青石板的路上按灭，回身走了几步路将烟头扔在墙根的垃圾箱里。她又笑道：“我想这就是你吸引我的地方，我看你吸烟时，不像别的女人有一种张狂，这好像完全是你自己的事，但你又绝不允许它打扰到别人的生活。”她说看我吸烟，能够看到我心里的沉淀。实际上我很少吸烟，只在最快乐或者极度悲伤，偶尔独自一人完全思考的状态时。

后来我们聊了一些事情，关于彼此，关于他人，关于生活理想。后来她说，她终于找到了合适的语言，实际上我能够吸引她，是因为我依旧在寻找生命的意义，别人都已放弃，而我还在继续。她说，我是一个矛盾体，我这个矛盾体甚至不是一枝花朵，而是乌镇河边的美人靠，即使蒙上了灰尘，依旧是美人靠。

我们告别时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房东发短信来问我是否迷了路。我们彼此没有留下任何的联系方式，甚至没有互通姓名。那夜对于我，记忆中一直是片段琐碎的，一切都像是幻觉，那样的不真实。有人说，原始古老而未受现代科技浸染的地方灵魂能够自由行走，我甚至怀疑，她是否就是我自己的灵魂，在那个宁静古镇的夜里，忽然蹦出来与我对话，尤其是她出现在我遭遇那只纯色白猫之时。我的灵魂，她来告诉我，我将要过怎样的生活，我将要有怎样的未来。第二天离开前，我又遇到一只颈子上戴着粉红色项圈的猫咪，可是，它并不是纯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