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石的心情变得蜡黄(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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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石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新年前老顾回来了。他一身脏臭，身无分文，而且发着高烧。茹娟日夜伺候他，而他是极难伺候的，不去医院，不配合吃药，茹娟自己去买了药针给他打，他却奋力反抗，结果茹娟弄破了自己的手。看着虚弱、变态、形如槁木的老顾，茹娟哭都没有眼泪。她愣愣地坐在墙角，一直等到老顾折腾得没有一点力气，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昏迷了，她才站起身。茹娟没有去碰老顾，而是去找韩石。
茹娟与韩石公司的气派是那么不相称。看到她的人都以惊奇的目光注视这个等着见韩总的人。那天韩石正好在进行一次重要的谈判，所以把手机关了，茹娟给他打了许多电话都没有联系上，所以才到公司来找他。茹娟说是韩石的亲戚，很坚决地一定要等他。公司的人也不敢对她太过严厉，万一真是韩总的什么重要亲戚呢？谁也不想因为这个得罪老总，所以茹娟就在韩石公司待了差不多一个下午。
谈判失败了，为此韩石将会损失一大笔钱。沉着脸走回办公室，刚刚坐下，秘书就说有位女士一直在等他，说是他的亲戚。然后茹娟进来了，蜡黄的一张脸，永远没有笑的表情，韩石的心情顿时也变得蜡黄。他忽然有点烦，为什么他就一定得永远面对这张蜡黄的、没有笑容的脸呢？即使他做过什么，那也是两心相悦，两相情愿的，而且以后发生的一切他全然不知，茹娟变成现在这副样子她自己也是有责任的，是谁说的他韩石就必须要承担这一切呢？
“老顾回来了。”茹娟没有给他继续想下去的机会，“他病了，不知道是什么病，也不去医院，在家里闹了好几天，我看他快死了。”
“那就让他死吧。”韩石冷冷地说。
茹娟很少有地抬起眼睛看着韩石，她看到韩石沉着那张英俊的脸，那是一张成熟男人的脸，而在许久许久之前，当那张脸还带着青春朝气的时候曾经那么近地贴近过她，那么强烈地吸引过她，为了那张脸和那具身躯，她让自己在花季里就凋谢了，一个女人一生应该享受的幸福就是在那张脸转过去之后永远地消失了。
连茹娟自己都觉得吃惊，她还能愤怒，她还能高声说出下面的话：
“让他死？你有什么权利让他死！他现在是个又老又丑、没有工作、没有钱赚、吸毒成瘾的老浑蛋，可就是这样一个老浑蛋他曾经救了我，同意和我结婚，做星星的爸爸！是我把厄运带给他的，如果不是和我们在一起，他现在还会在山沟里做个老老实实的农民，养几个半傻不精的孩子，他不会为了多赚一点钱到工地上去干活以致弄断了腿，那他也就不会知道杜冷丁是什么，更不会弄到今天这个份上！我不是来求你的，这辈子也没指望还能碰到你，更没指望靠你养着，我自己做的事，我自己担。你就好好过你的好日子吧！”
茹娟说完转身就走。把个目瞪口呆的韩石独自扔在办公室里。韩石的大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空白的，他甚至不能确定茹娟来过。自从他认识茹娟就没听她大声说过话，即使下课时女同学在一起玩也从来没看到过茹娟有特别兴奋的时候，她总是那么安静，安静得几乎无法判断她的存在。不过今天韩石明白了，没有什么好抱怨的，也不是他自作多情，他必须得对茹娟负责，无论这个责有多么混乱、多么庞杂，反正只要是与茹娟有关，他就必须得负。
韩石极不情愿地给一个毒品贩子打了电话，为了不经常找这些人，这次韩石要了比较多的货，他想只要老顾还活着，总是用得着的。
那天晚些时候韩石去了茹娟家，再次看到茹娟的时候，她又恢复了通常的样子。
老顾没有死。韩石看着茹娟给他注射了白色的毒品，他醒过来，目光呆滞地看着韩石。
韩石一分钟也不想多待，他掏出一些钱，可是茹娟没有接，他就把钱放在鞋架上。茹娟又拿起来塞给他。
“别这样。”韩石的声音很低。
茹娟不再抬头，只是拿起韩石的手把钱塞进去。韩石看到茹娟手背上又黑又皱的皮包裹着青色的血管。
“走吧。”茹娟的声音同样那么低。
她给韩石开了门，韩石走出去，门又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