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夜(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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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人春岭一个都不认识，而且她的装束和其他客人也完全不搭调，除了她以外所有的女士都穿着晚礼服，是汪露露发邀请的时候特别关照的，在这些身着长裙、浓妆艳抹、珠光宝气的美女中间，春岭真正找到了灰姑娘的感觉。她想走，可是又怕就这样走了会给韩石带来麻烦。下电梯的一幕使她成为这里最尴尬的人。
终于跳完一首曲子，韩石放开汪露露四处寻找春岭，汪露露却拉住韩石一起朝春岭走过来。
春岭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是笑着。
“给我们介绍一下吧。”汪露露说。
“我叫李春岭。”春岭仍然笑着，“我和石头哥，我们从小一起走五七，在农村待了八年，然后就分开了，最近才碰到。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很高兴。我叫汪露露，是韩石的女朋友，我们在一起两年了，当然没有你们在一起时间长。”
“嗨——”春岭不知道怎么说好。
“你去招呼他们吧，我陪小春待一会儿。”韩石刚刚提出要求就被汪露露打断了。
“对不起小春，我还不能马上把韩石交给你，有几位特别重要的客人，我想让韩石过去应酬一下，咱们都是家里人，你别介意呵。”汪露露根本不看韩石。
“没关系没关系，你们去忙，我觉得这儿很好，我想，先吃点东西。”
“你吃水果吧，那边还有点心。”汪露露很周到的样子。
“好，我自己来，你们快去吧。”
汪露露转身把韩石拉走了。
吉雪他们的聚会果然热烈疯狂，唱歌、跳舞、喝酒、开玩笑，男女两两组合唱情歌。轮到吉雪和霍然了。王晶一再追问他们唱什么，喝了酒脑子都乱糟糟的，吉雪忽然想起春岭爱唱的一首情歌《当爱已成往事》，就说了出来。
“好——”同志们扯着脖子叫。
王晶马上操作点歌系统找歌。
霍然却被击中了。《当爱已成往事》那是他和春岭一起唱的歌，他们只在一起唱过一次歌，就是这首《当爱已成往事》，当时他们唱得情真意切、百转千回，霍然觉得那不是在唱卡拉OK，是在与春岭对话，歌中演绎的就是他和春岭那时的心情。从此他不再唱这首歌，只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会听林忆莲和李宗盛唱，特别是在他决定离开报社、离开春岭的日子，是这首歌伴着他走过来的。
“预备！”王晶朝霍然和吉雪喊。
大家终于安静下来，话筒也递到了吉雪和霍然手中。确切地说吉雪的歌比春岭唱得好，她一张口就得到满堂喝彩，跟着是一句一句的劝说，直到霍然开口。“爱情它真是个难题，让人意醉神迷。”两年以后再唱这首歌，当日的不舍变成今日的无奈，只是霍然还能清楚地感觉到：你不曾真的离去——
歌曲在一片怪叫声中结束，房间里灯光朦胧，不过吉雪还是注意到了霍然脸上的表情，在大家祝贺完演出成功以后，吉雪对坐在身边陷入沉默的霍然说：“原来你是个有故事的人。”
霍然看了她一下，没说什么。
春岭还是离开了，她给韩石发了一个短信。
“对不起，我先走了。还是挺高兴的，就是掺和不进去。我先回家了，好好玩吧，圣诞快乐！”
独自走在热闹的大街上，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春岭已经习惯了被排斥在正常的团聚之外，看着从身边相拥而过的年轻人，说不上是羡慕还是嫉妒。她的人生怎么就走成了这个模样呢？
看到春岭的短信，韩石心里很难受。看着奇妙灯光下相拥起舞的男男女女，他感到自己就像一个舞会上的假面，看上去光鲜靓丽，实际上没有生命。茹娟是他的债，他发誓要一直还下去，以茹娟愿意接受的方式。而小春不是，小春是个优秀的、懂事的孩子，小时候是这样，现在仍然是这样，他喜欢小春，喜欢三岁到十一岁之间的小春，也喜欢现在的小春，对于他来讲，小春就是春天，就是柳树发芽的季节，就是风筝漫天的时刻。在此之前，韩石除了赚钱的时候睿智，其余时光多是恍惚的，没有什么可以唤起他的激情，他以为自己已经老了。现在不同，他会惦记一个人，一个上天让他邂逅的童年伙伴，她是个女孩子，还像风筝一样飘在天上，他希望自己可以做那根牵着风筝的线，永远和小春连在一起。
吉雪他们真的唱到饿，又决定换个地方消夜。大家都进了酒店，霍然没有，他说要打个电话，一个人站在酒店外。尽管夜已经深了，街上还有很多不愿离去的人们。今晚霍然一直都想打这个电话，却一直都没有。他不知道春岭在哪里，和谁在一起，过怎样的平安夜，不知道自己这个电话打过去是打扰了春?还是问候了春岭，其实霍然和春岭之间一直在这样地猜来猜去，他们都爱对方，又怕伤害对方，所以只好伤害自己，就这样糊里糊涂地分开了。
霍然站了很久，还是决定不打扰春岭，转身进了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