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不过是活着(3)

书籍名:《三十不婚》作者：景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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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顾走了，他找到了茹娟藏钱的盒子，把里面的钱全拿走了。

韩石来的时候茹娟正发着高烧，一个人躺在床上，憔悴得像一棵深秋的玉米秆。看到韩石，茹娟并没有什么表情，她的表情好像早已麻木。

韩石从看到茹娟的那天起就想帮她找个工作，这对于韩石来讲并不困难，可是茹娟拒绝了。后来韩石又劝她和老顾离婚，她和女儿的生活全部由他负责，茹娟又拒绝了。韩石还试图给茹娟母女存一笔钱，茹娟还是拒绝，她唯一接受的就是韩石在她实在困难的情况下送给她数额不能超过五百块钱的接济。

韩石强行把茹娟送进医院，挂了急诊，打上点滴。门诊病人很多，韩石把茹娟安顿下来就到外面去抽烟。

茹娟好像已经死了，这就是韩石的感觉。那个他认识的茹娟完全不存在了，从他重新看到她的那天起就再也没有找到过原来那个茹娟。那个茹娟虽然也梳短发，虽然也不爱说话，虽然也很瘦弱，但却是青春的、纯净的、乖巧的，总是静静坐在他身边，在他上课溜号被老师发现的时候会轻轻碰一下他的脚，在考试答不出题的时候会冒着风险扔给他一张小纸条。那是青春萌发的年龄，他们都像小动物一样褪去了绒毛。如果说小春算是韩石童年的阿娇，那么茹娟的确就是他的初恋，尽管初恋时不懂爱情，但激情和懵懂更让那时的一切变得无以替代，人生的许多第一次在他们彼此的身心留下了深深的印记。

一支烟抽完，韩石走回观察室。

茹娟躺在病床上，盖着白色的被子，眼睛似睁非睁，面色苍白，像一个病入膏肓的人。

韩石走到她身边，摸摸她的头，已经不烫了。

“饿吗？”

茹娟摇头。

“等扎完针我们去吃饭。”

茹娟没说什么。

韩石坐下，因为床很小，他们的身子碰在一起，现在这样碰着彼此一点感觉都没有。

“你回去吧，我自己能回家。”

“我没事。”

观察室里很多病人和家属，所有的人都会认为他们是老夫老妻，爱情已经没有了，只是彼此承担义务。

“老顾去哪儿了？”

“不知道。”

“星星还没消息？”

茹娟摇头。

韩石想了想说：“你别回家了，我给你找个地方住一阵子，好好养养。”

茹娟也不看他。“不行，万一星星回来了呢，她找不到我可怎么办。”

韩石不知道还应该说些什么。

茹娟到底没有同意和韩石一起在饭店吃饭，对于茹娟的拒绝韩石已经习惯，他知道茹娟活在一个完全与自己不同的世界，他们之间的隔阂不是篱笆，甚至不是沟壑，差不多就是万丈深渊。

韩石把茹娟送回家，给她叫了外卖，又去超市买了些东西，再留下五百块钱就出来了。每次走出那条狭窄的巷子，韩石的心都和那儿的房子一样蒙上厚厚的灰尘。

终于上了宽阔的马路，高楼大厦和穿梭的车流让韩石压抑的心情多少放松一点。在一个遇红灯的路口，有个报嫂正在兜售《都市快报》，韩石摇下车窗买了一份，想到春岭是这个报的总编，他觉得手上这摞纸很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