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是那个小春(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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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春，小春……”韩石在叫她，春岭想停住眼泪抬起头，可是却停不住，抬不起。
韩石走过来，拿起毛巾递给她，她接过了，捂在眼睛上。
“别哭了，一会儿把眼睛哭肿了，怎么见人哪。”韩石站在她身边，低低地说，很真诚，很亲切。“是你欺负我，你倒哭起来了，有这道理吗？”
春岭还是把脸埋在毛巾里。“让我哭一会儿吧，我已经好久没哭了……”
韩石走回自己的位子坐下，点燃一支烟，静静地看着对面的春岭。
这时候服务员推开房门，韩石示意她先不要进来。小姑娘一脸困惑地退出去了。
春岭真的哭了一会儿，然后低着头走进卫生间。
看着镜子中双眼红红的那个女人，春岭觉得自己活得真是可悲，到现在还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爱人，只能在失散多年的玩伴面前放纵一下，娇宠一下。生命可能已经过半了，这样的生活轨迹真的是很失败的呀！
春岭出来的时候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正常到她在报社办公室的样子，尽管眼睛还有点红。
韩石一直在吸烟，烟雾萦绕着他的脸，他的眉头皱得紧紧的，整张脸就剩下冷峻。
“对不起，我有点失态。”春岭坐在那里，腰挺得直板板的。
韩石把一口烟吐出来，然后按灭烟头，抬眼看着春岭。春岭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
“你这样坐着不累吗？”韩石问。
春岭挤出一点笑容。
“我不喜欢你这样。还是刚才的样子更真实，你不觉得吗？”
“可我现在就是这样的，你熟悉的那个小春已经长大了，而且已经有点老了。”
“在我眼里你永远是那个小春。从我们见面到现在，我从来没问过你是做什么的吧？你做什么对我来说都无所谓，能看到小春我很高兴，在你面前我就是石头，小时候我怎么对你，现在还会怎么对你，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
春岭听明白了，她又何尝不希望抛开一个成人的所有躯壳，重温童年的纯真与快乐呢？
“可是我们已经回不到小的时候了。”春岭听见自己的声音冷冰冰的。
韩石又去拿烟，这次他的手放在烟盒上并没有动。
“这么多年里我经历了很多事，可能你也一样。活着很不容易，我们得戴上各种面具，出门是一个，办事的时候换上另一个，见不同的人戴不同的面具，连睡觉的时候都怕梦话说走了嘴。这样的日子人人都在过，而且还要继续过下去。我本来已经适应了，没有更多的想法。没想到，那天一抬头看见你从包米地里钻出来，一脸的茫然，还有点害怕，像个找不到家的小孩，而且你不是别人，你是小春——我认识的第一个女孩。你别想多了，我没有暗恋你，但小春确实是我认识，并且喜欢的第一个女孩。我忽然想起了我还有那样一个童年，它是那么单纯，那么快乐，那么干净，像是透明的。我想抓住你，其实是想抓住我的童年。后来又遇见你，我认为那是上帝准许我抓住我的童年，在我犯了那么多错误以后，他还给我这样的机会真让我感激不尽。所以小春，我约你出来是自私的。也许你很满意现在的生活，根本就不再留恋那段童年，而我却希望你还是那个小春，这是我的错……”
这次他把烟盒拿到自己眼前，从里面拿出一支烟。
“不是这样的——”春岭的声音有点飘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