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节：萨琳娜(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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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平路上，工人们停下脚步，在福克河边休息了一会。斯图亚特蹲在河边，用双手捧起一些水放在嘴边，他喝下一些，不过马上就全都吐了出来。然后他和工友们一起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向营地。
“水里有股泥味。”
“过去这里的水是山里最好喝的，”罗斯说，“上游种植的那些栗树使这条河的水像蜂蜜一样好喝。”
“马上山里就找不到一棵栗树了，”亨瑞森说，“也很难找到一滴甘甜的泉水了。”
一时间大家都没有说话。一对金翅雀从他们头顶飞过，当它们振翅南飞时，那些金亮的羽毛照亮了山谷。它们突然从空中俯冲下来，聚在一处，顷刻间像是悬浮在了空中。然后它们又分了开来，好像一块展开的金色布匹一样。它们又在山谷中转了一圈，然后就消失在了香提山的背后，它们在山谷中逗留的时间就和深渊中的烛火一样短暂。
“迈克唐维尔治安官真是一个好人啊。”斯图亚特说。
罗斯点了点头。他拿出烟叶和卷烟纸，卷出一根香烟来，
“再也找不出比他更好的人了。”
“这倒是真的，”斯尼普斯附和道，“他从来都没有像周围那些人一样屈从在那些人的淫威之下，他战斗到了最后一刻。”
亨瑞森的脸上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他一边看着西边的田纳西州，一边微微地点了点头。然后轻轻地念叨了一句。
“想想看，真正从他们手里逃出的却是个十八岁的姑娘和一个幼儿，这倒真是个奇迹。”
罗斯放下手里的烟卷，抬头看着他。
“这是不是让你觉得上帝也有开眼的时候。”
“这么说他们真的逃走了？”斯图亚特问。
“盖洛韦不再找他们了，”亨瑞森说，“他那间工房的灯已经亮了一个礼拜了，昨天晚上我在小卖部见过他了。”
“他没有跟人提过他的脸为什么会破相，是不是这样？”斯尼普斯问。
“是啊，他从没跟人说起过，不过小卖部那里也没人问过他。”
亨瑞森盯着布满淤泥的河流看了一会，然后转身面对着罗斯。
“这里过去有许多鳟鱼，以前我经常和你到这来准备吃饭的材料。现在这里却连鱼苗都找不到了。”
“这里原来还有不少动物呢，”罗斯说，“有鹿，有兔子，连珍稀的浣熊也时常能看见。”
“还有松鼠、熊、海狸和山猫。”亨瑞森补充道。
“当然还少不了豹子，”罗斯说，“十年前我在这条河边看到过一头，不过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了。”
罗斯收住口，点燃了手里的香烟。他深深地吸了一口，让烟雾在自己的嘴角缓缓缭绕。
“我也是他们的帮凶啊。”
“我们都得养家糊口。”亨瑞森说。
“是啊，”罗斯说，“我真不知道这些树砍光以后，我们该怎样养活家小。”
“至少动物们又有了生活的家园。”亨瑞森说。
“你是指将来要在这里建公园吗？”斯图亚特问。
“没错，问题是他们不会让我们这些人继续呆在这里。”
“他们让我那住在豪斯特洛夫山的叔叔明年春天搬离自己的土地，”斯图亚特说，“他住的地方比我们这离州境线还远呢。”
“把人赶走才能让动物住进来，”罗斯说，“这是哪门子的事儿啊。”
斯尼普斯一直在认真地聆听着别人的对话，但却没有发表自己的个人意见，他戴上眼镜，向山谷下望去。
“据说那块曾经属于法国的土地让人们最终停止了争战，我现在也有同样的感觉。”
“是种什么样的感觉？”亨瑞森问。
“这块土地上的大多数动植物都被杀戮和破坏了，我感觉这里再也恢复不了往日的生气了。即使对于那些没有经历过这一切的人来说，看到这番景象也会非常难过。就像生活在墓地一样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罗斯点了点头，“我来这只有三个多月，但这里的森林却已经全都被砍光了。我很清楚你现在的感受。好像随着森林的消失，这里的土地和人也全都没有了生机。”
“这和战争之后的情景非常相像。”亨瑞森说。
“别担心，”斯尼普斯说，“总会有人出来接管这一切。那是所有历史学家和哲学家都相信的真理。德国有个家伙准备在全欧洲烧一把火，当人们把他从历史的舞台上踢下去以后，总会有人顶替他的位置。”
“这是事物发展的普遍规律。”罗斯说。
斯图亚特看了眼迈克因泰雷。
“牧师大人，你怎么看？”
所有人都看着迈克因泰雷，没有人期待他会答上话来，只是希望从他脸上的表情看清他有没有听懂斯图亚特的意思。迈克因泰雷抬起头，看着眼前这片寸草不生的荒地。其他人也顺着他的视线瞧着自己辛勤劳动的成果，一时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没。当迈克因泰雷开口说话时，声调里早已没有了以往的尖锐，他的声音非常平静，引得所有人都凝神静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