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萨琳娜(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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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负责搜寻这片区域，”潘伯顿说，“我去谷仓那边。”
潘伯顿向前走了几步，然后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布坎南，我差点忘了，我妻子想让我告诉你，你把‘痛扁’一词的出处搞错了。”
“此话怎讲？”布坎南问。
“她说这个词组确实源出自于不列颠半岛，这个词组本来是用来形容箭上的羽毛的，如果你‘痛扁’你的敌手，就相当于把一支带着羽毛的箭深深地插入对方的身体。”
布坎南微微地点了点头。
潘伯顿继续向谷仓走去，干草和肥料的味道仍然在废弃的谷仓里挥之不去。谷仓的前半部分已经倒塌了，但后半部分的骨架依然挺立着。从侧面看，谷仓就像一只跪倒在地的巨型生物。潘伯顿走进谷仓，发现后墙上挂着什么东西。几颗生锈的铁钉上挂着的物质很像萎缩的人类皮肤或是动物皮毛，但潘伯顿很清楚那是什么东西，他轻轻地触摸着墙上已经没有弹性的那些毛皮。
过了半个小时，猎狗的嚎叫声逐渐清晰起来，又过了一会，一头鹿闯进了哈里斯的狩猎范围。他对准这头鹿开了两枪，片刻之后这头鹿摇摇晃晃地冲到了果园的中央，出现在潘伯顿和布坎南面前。这头鹿的屁股上挨了一枪，当它最终倒在地上的时候，潘伯顿就已经知道它再也站不起来了。布坎南抬脚向他的战利品走去。
“节省点子弹，”潘伯顿说，“让猎狗去结束它的生命吧。”
“子弹钱至少我还付得起。”布坎南抬眼不服气地看了看潘伯顿。
潘伯顿拉开保险栓，在早晨清新的空气中，拉开枪栓所发出的喀嚓声十分清晰，他觉得布坎南一定是听见了。但布坎南的视线却一直停留在伤鹿的身上。鹿头高高抬起，黑色的眼珠连续不断地转动着。它的前腿无助地在空气中踢踏着，拼尽全力希望能站立起来，但鲜血却像坏了闸门的水管一样猛烈地向外涌。布坎南把枪口瞄准鹿头，但伤鹿一直在剧烈地扭动着自己的身体，他不得不频繁地移动着靶心。他脱下那件从英国订购的猎装，整齐地叠好后把它放在身后的草坪上。潘伯顿认清了布坎南是个即使到了危急时刻也要讲道德礼仪的卫道士，正是这种难以取悦的性格使潘伯顿抛却了对他的最后一丝怜悯。
布坎南把枪管抵在鹿的头盖骨上，他把枪按得很紧，以使伤鹿的头保持静止不动。潘伯顿走进苹果树林，拔出猎枪，对准了布坎南的方向。
沃恩跑在大部队的前头，他骑着布坎南的马赶往营地向钱尼医生报告布坎南中弹的消息，钱尼医生所能做的只是验证一下沃恩和猎捕队伍中其他人已经知道的事实，那就是布坎南在打猎的过程中被误杀了。当汽车越过最后一道山岗开进营地时，太阳才刚刚开始西斜。运尸的场面非常悲壮，有点像古埃及人的运尸场景，布坎南的尸体被包裹在油布中，一群猎狗在尸体周围狂奔，好像法老的忠犬们要跟随他一起进入后世一样。潘伯顿和哈里斯骑马跟在汽车的后面，布坎南的黑色猎装吊在车顶的板条上，像面哀悼的旗帜一样。汽车最后停在了办公室的门口。
当打猎的队伍会合在办公室门前的空地上时，弗里泽尔的小卡车也停在了小卖部的旁边。潘伯顿想摄影师一定是听说了事故发生的消息，猜测死者一定是跟随打猎的山地人才过来的。钱尼医生和威尔基一起走下了办公室的门廊。一直坐在断桩上的迈克唐维尔治安官站起身来，向开来的汽车走去。
三个男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油布中包裹的尸体，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好。盖洛韦走上前来，打开车门，把几条猎狗赶下了车。当最后一条狗跃下汽车后，钱尼医生钻上了车，他打开油布，让布坎南的尸体面朝上躺在车底板上，然后探察着子弹在撕碎脊骨之前穿越心脏的部位。是颗猎枪子弹，钱尼嗫嚅着，仿佛这句话不是对治安官说的，而是对自己说的。钱尼医生从车底板上捡起一样东西，擦去椭圆型物体上面的血迹，呈现出白色的底色。迈克唐维尔治安官把双手放在车棚上，凑过身来。
“这是颗纽扣吗？”
“不，”钱尼医生说，“这是椎骨的一段。”
威尔基的脸突然变得惨白。迈克唐维尔治安官转过身，看着仍旧骑在马上的潘伯顿和哈里斯。
“谁杀了他？”
“是我射的，”潘伯顿说，“当时他已经到了果园里，我却以为他还在谷仓里勘察呢。不然我绝对不会射出那粒子弹。”
“当时有人和你在一起吗？”迈克唐维尔治安官问。
“没有。”
迈克唐维尔看着躺在车上的死人。
“真是太有趣了，这颗误打误撞的子弹竟然正中死者的心脏。以前我好像从来没有看见过如此巧合的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