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节：萨琳娜(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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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不和妓女坐在一起。”
两个女人拿起盘子，转移到另一张饭桌上，故意背对着她。
蕾切尔坐下来看着她的盘子。她听见另几个女人毫不忌讳地说她的闲话。别理她们，让她们尽管说吧，她暗暗告诉自己。她拿起一块饼干，嚼了两下，然后一咕噜吞了下去。蕾切尔叉起一块炖苹果，但她并没有把苹果放到嘴边，只是定定地看着它。乔尔·沃恩把盘子放在她的对面，这时她才注意到沃恩的到来。他脱下蓝黑色的短大衣，把它挂在了椅背上。
“别听那些老太婆的闲言碎语，”乔尔拖过把椅子坐了下来，“我每天早晨都看到她们鬼鬼祟祟地躲在饭堂外面说人闲话，别指望她们会像博利克牧师说的那样遭到报应。”
在说到“报应”时，乔尔故意抬高了声音，希望能让那几个女人听到他们的对话。蕾切尔低下头，但嘴角却露出了一丝微笑。科拉·平森和马贝尔·索莱斯怒气冲冲地站起身来，拿着她们的托盘闪进了厨房。
乔尔取下头上那顶灰色的帽子，露出那头蕾切尔认识他时就是乱蓬蓬的金黄色头发来。
“你那个小家伙和成熟季节的玉米长得一样快，”乔尔说，“上周日做礼拜时，要不是被你抱着，我都快认不出他来了。我不知道小孩竟然会长得这么快，我想男人一般都不大会注意这种事情吧。”
“我也不是很清楚，”蕾切尔说，“在这之前，我几乎对婴孩的事一无所知。”
“他又健康又强壮，我想你现在应付小孩应该驾轻就熟了，”说着乔尔拿起叉子，指了指蕾切尔面前的餐盘，“你可要多吃点啊。”
他垂下眼睛，和其他男人一样认真地咀嚼着面前的饭食。蕾切尔看着他，觉得他和以前相比改变了不少，后一瞬间又觉得他基本上没有什么改变，这让她感到惊诧不已。孩提时代，乔尔比大多数同龄的男孩都长得小。但十来岁时发育得很快，不仅个子蹿了起来，肩膀也比以前更宽阔了，还长出了许多肌肉，唇边甚至还长出了一圈淡淡的小胡子。但他的脸还是和从前一样，一笑就会露出酒窝，还是从前那个时不时玩点小花样的邻家男孩。他不仅聪明机智，而且生性如同他那清澈见底的绿色眼珠一样善良无欺。乔尔放下叉子，把咖啡杯放在嘴边，喝了一口，然后又喝了第二口。
“你干得很不错，”蕾切尔说，“听那些人讲，过不了多久，你就能和坎贝尔一样当上监工。不过对此我并不觉得特别惊讶，在学校时你就是我们中间最聪明的一个。”
刹那间乔尔的脸突然变红了，连酒窝的颜色也突然变得很深，脸上露出了一丝羞涩的笑容。
“我只是做了老板吩咐我做的那些事罢了。另外，我在别的地方找到了一份新的工作，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
“你为什么要走？”蕾切尔问。
乔尔看着蕾切尔的眼睛，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因为我看不惯他们的所作所为。”说着他又埋头吃了起来。
蕾切尔看了门口的大钟一眼，知道该回去工作了。她已经听见了锅碗的碰撞声和铁桶里清洗刀叉的声音，但她并不想马上站起身来。她已经很久没有和与自己年龄相近的人说过话了。一想起小时与父亲靠着几亩薄田相依为命的那些日子，蕾切尔就觉得孤寂不已。
“在学校的那段日子真是令人难忘啊，”这时乔尔正吃着盘子里剩下来的最后那点东西，“离开学校以后，我才意识到那段光阴的珍贵，人大概就是这样的一种动物吧。”
“即便斯蒂芬森小姐是那样顽固的一个老女人，我们仍旧找到了许多乐子。”乔尔说。
“我记得有一次她问我们想去美国的哪些地方，你说只要离她和学校远点就好了，那回可真是把她给气疯了。”
盖洛韦打开边门走了进来，饭堂内顿时鸦雀无声。他把头略略向左倾斜，环视着整个饭堂。他看见乔尔，猛地把头转向了办公室的方向。
“我过去看看头儿们需要吃点什么。”说着乔尔站起身来。
蕾切尔见状也站了起来，她轻声细语地对乔尔提了个问题。
“潘伯顿大人和潘伯顿夫人提起过我没有？”
“没有。”乔尔的脸上掠过一片乌云。
乔尔像是要再说些什么，要说的这些话显然不是用轻松的语调和愉悦的表情能对付过去的。但他最终还是没有把这些话说出来。他戴上帽子，披上了短大衣。
“和你坐在一起真好。”蕾切尔说。
乔尔对蕾切尔点了点头。
她看着乔尔走出饭堂的大门，无意中瞥见潘伯顿夫人正好从宽大的窗户前面经过。她和她所骑的马快速地穿越最后一组木工，向林子的深处奔去。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视线正准备离开窗户，她突然在窗玻璃上看见了自己的倒影。她并没有弯腰去取桌上的盘子，而是把目光长时间地驻留在自己的影子上。尽管她穿着条围裙，头发梳成了一个髻，但依然年轻美丽。她的手因为厨房的工作而逡裂开来，但她的皮肤还十分光滑，脸上没有一丝皱纹。她的躯体不像厨房里别的女人那样臃肿不堪，连她身上那件肮脏的围裙都隐藏不住她那匀称优美的身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