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萨琳娜(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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蕾切尔停下脚步，烧得失去了方向感。前方出现了一座她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封闭式木桥①，一时间她觉得自己可能走岔了路，虽然她完全弄不明白这条直行路为什么会出现岔口。她觉得有什么东西掠过她的发梢，接着又碰了一下，她完全无法看见自己脚下的路面。她突然产生了一种全新的想法，这段路可能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被水冲垮了，人们在冲垮的路段建起了木桥，但这也说不大通。也许这里本来就有木桥，只是自己忘了而已，最后她决定这样说服自己。
汗水一片片从蕾切尔的身上洒落，她不得不停下来休息一下。这种汗水不像在田间劳动时洒落的健康的汗水，而是给人一种黏滑的感觉，像摸着条蛇一样。蕾切尔用前臂拭去了额头的汗水。她的心里很清楚，在这样一座又长又黑的木桥上很可能会有蝙蝠，上百只蝙蝠或许正栖息在木桥两侧的扶手上。这样一来，如果她碰巧触到了桥边的扶手，她就可能惊扰起一只蝙蝠，然后所有的蝙蝠都会被她所惊动。它们会在她和雅各布的身旁群飞乱舞，掀起一阵狂风。她感觉到什么东西又一次掠过了她的头发。是风，一定是风，她在心里告诫自己。她把雅各布放低了一些，把手放在了他的头上。
这时她又觉得这是一条她从来没有走过的路，她不知道这条路会把她引向何方。我只能继续走下去了，她在心里对自己这样说，但同时她也觉得非常害怕。这条路会把你带到一个好地方，一个你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她不断安慰着自己。一旦到了那里，你就不会感觉到害怕了。她试着去想挂在斯蒂芬小姐教室里的那幅地图，但地图上所有的颜色都混杂在了一起。过了一会蕾切尔才意识到这种乡下地方根本不可能被标注在地图上。她突然又产生了另一种想法，出门时前院像是站了个女人，她可能看见自己沿着这条路往前走，也许她能认出自己，叫着自己的名字跑来给予帮助。
在这种情况下最好走直线，蕾切尔告诉自己，尽量和在玉米地时保持一样的走姿。她踏着猫步慢慢朝前走，仿佛在玉米地里踏着田埂一样。她幻想母亲穿着一条如山茱萸般亮眼的白色长裙，上面的纽扣像宝石一样引领着她和雅各布穿过黑暗。
又走了几里路，天空又出现在了眼前，走过一段陡峭的上坡路后，蕾切尔的眼前豁然开朗，她发现自己又走回到了正路上。蕾切尔停下来歇了口气，从衣服口袋里拿出块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几滴斗大的泪珠从她的面颊上滚落下来。她抬头看了看满天的星星，它们随着她的呼吸而一明一暗，似乎猛吹一口气就能把它们像蜡烛一样吹灭似的。她又抬起了脚步，每一步都像在齐膝的沙地里跋涉一样艰难。蕾切尔告诉自己别去想休息的事，因为这样会使她的身体随之懈怠下来。再坚持一会，你就会翻过这座山，她对自己说。她一步步奋力向前走，路面渐渐平坦起来。
蕾切尔终于看到城里的灯光了。有一阵子城里的灯光和满天的星光混合在了一起，蕾切尔觉得自己和雅各布仿佛已经从这个世界上脱离开来似的。她把孩子抱得更紧了些，然后闭上了眼睛。当蕾切尔睁开双眼时，她看了看自己的脚，她没有穿鞋，这时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脚底板触到了什么，心里不由得一阵窃喜，她的脚底踏到了尘土中夹杂的卵石，明白自己还真真切切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蕾切尔慢慢地抬起眼睛，把前面的道路尽收眼底，好像她的眼睛能像杠杆一样把道路支起，使世界重回正常轨道一样。她又开始了最后一段征程，群星隐入天际，城里的灯光越来越清晰，渐渐与蕾切尔的视线平齐，前面又出现了一座小桥。雅各布醒了，躁动不安地闹了起来，不过他还实在太小，吵闹的声音和咩咩叫的小猫没什么两样。再走一会就到了，再翻一座山，我们就进城了，她对儿子说。
走过一段下坡路，前面出现了一座桥。这座桥和前面那座桥不一样，是完全开放的。两岸泥地里的树长得老高，树枝挂在桥上，桥面的光线因此而变得很暗。快要上桥的时候，蕾切尔突然发现桥面上有动静。蕾切尔走近几步，看见三只野狗在桥面上对着一件滴血的白衬衫狂哮着。两只狗各拉着一条袖子，顷刻间把衬衫撕成了两半，蕾切尔认出这件衬衫是她父亲的。
蕾切尔慢慢向后退了两步，然后站住了。雅各布大声哭了起来，蕾切尔把嘴巴贴在他的耳边，试图用轻言软语使他平静下来。蕾切尔抬起头时，那几条狗已经失去了对衬衫的兴趣，它们紧紧站在一起，龇牙咧嘴地看着她和雅各布。它们才不是什么真的狗呢，她对自己说。她从心底希望自己的话能变成事实，但是野狗并没有从眼前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