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萨琳娜(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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迈克唐维尔治安官点了点头，“能帮上你的忙是我的荣幸。”
接着治安官便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蕾切尔紧紧抓住马的缰绳，引领它走过法院大楼。
街道的尽头是一幢木结构房屋，蕾切尔走到房前站了一会儿。狭窄的前院里放着十几块不同大小不同颜色的空白大理石墓碑。屋子里传来一阵阵榔头和锥子的敲打声。蕾切尔把马拴在最近的一根拴马柱上，然后穿过石头砌的前院。她在开着的大门前停住了脚步，看见门廊上写着“石工——鲁德罗·苏拉特”。
进门处放着一个空气压力机和一个气锤，房间的中央摆放着一张工作台，台面上放着木槌、凿子、圆锯和一块写着字母和数字的石板。四面墙旁边排列着的石碑有的已经刻上了姓名和生卒年月。其他的虽然是空白的，但也已经塑上了神像和十字架。空气中有一股粉笔的气味，屋子的地面洁白如雪。苏拉特坐在一把低矮的木凳上，面前的工作台上矗立着一块石碑。他戴着帽子，腰里缠着围裙，工作时他整个人几乎凑到了石碑上，凿子和榔头离他的脸只有几公分。
蕾切尔敲了下门，苏拉特闻声转过身来，他的衣服、双手和眼睑都被大理石的粉尘染得雪白。他把凿子和榔头放在工作台上，没说一个字便径直走向了店堂的后部。没过几分钟，他便拿着蕾切尔在父亲死后一周预定的那块十六英寸长、十四英寸宽的墓碑走了出来。蕾切尔还没来得及说话，老石工已经把墓碑放在了门口。然后苏拉特走回来，站在她的身边。他们看着这块石碑，亚伯拉罕·哈蒙的名字已经刻在大理石墓碑的中心位置，上面还刻了个蕾切尔从素描本上挑选的万字型符号。
“我觉得总体效果不错，”石工说，“你满意吗？”
“当然，看上去好极了，”蕾切尔犹豫了一下，“关于剩余未付的那部分钱，我原以为可以付清的。但我暂时还付不上。”
听到这句话，苏拉特看上去好像并不惊讶。蕾切尔心想一定有许多人来这跟他说过相同的话。
“我可以把那个马鞍留给你，”蕾切尔朝门口拴着的马点了点头，“对我来说，那个马鞍也已经没什么用了。”
“我很了解你的父亲，有些人觉得他太爱发脾气了，不过我却很喜欢他，”苏拉特说，“我们可以再想想其他的办法，那个马鞍还是你留着吧。”
“先生，我再也用不着它了。我已经把马卖给了唐纳德森先生。到了这个周末，这匹马就不是我的了。”
“这个周末？”
“是的，先生，”蕾切尔说，“那时他将把我的马和牛都带走。”
石工考虑了片刻。
“马鞍我要了，这下我们之间就扯平了。等周末唐纳德森先生把马带过来我再问他要吧。”石工说，这时又一辆T型车从门前呼啸而过。“你让谁帮你把墓碑拖回去？”
蕾切尔从马鞍上拿下一个粗帆布麻袋。
“只能又我自己来干了。”
“那石头比你想象的重得多，差不多快有五十磅了，”苏拉特说，“它很快就会弄破这么薄的麻袋。即使你能顺顺利利回到家，如何把它立在坟上也是个问题。”
“我带了把锄头，”蕾切尔说，“如果你能帮我把石碑拴在马鞍上，我就能想法把它弄回去。”
苏拉特从后衣袋拿出一块红色的手绢，把手绢折叠起来，擦了擦前额。他把手绢塞回后衣袋，又看了蕾切尔一眼。
“你有多大了？”
“快到十七岁了。”
“快了吗？”
“是的，先生。”
蕾切尔希望石工重复一遍寡妇杰金斯上午所说的话，她的确还只是个涉世不深的小女孩啊。蕾切尔觉得他本想对自己这样说的。一大清早，她就要考虑孩子长牙以及物价高低的问题，她又如何应付得了呢？
苏拉特把身体俯向墓碑，从一个刻字上拂去白色的粉尘。他的手在墓碑上停留了一会，像是想最后一次验证墓碑的硬度。他站起来，脱下了身上的皮围裙。
“我还没那么忙，”他说，“我这就把这块碑放在我的卡车里，帮你把它送回去。我还会帮你把它立在坟上。”
“谢谢你，”蕾切尔说，“你对我真是太好了。”
她骑马北上穿过威内斯维尔，然后出城踏上了城际公路，但没多久她就拐上了一条与来时截然不同的小径。道路很快就变得非常陡峭，到处是山上滚下的石头。锄头的铁尖碰在马镫上，发出丁当丁当的响声。空气变得越来越稀薄，马的呼吸也变得越来越沉重，它那双柔软的鼻孔随着空气的流动而一起一伏。她们趟过一条小溪，溪水不是很深，而且非常清澈，坚硬的杜鹃花叶不时摩擦着蕾切尔的裙裾。
她又用半小时爬上了高高的山岗。小道两旁的树丛渐渐消失了，一处废弃的农家出现在了她的眼前。这户人家的前门大开着，脏污的锅碗和发霉的被子杂乱无章地堆在门廊上。前门的门廊上倒挂着一块马蹄铁，房屋的主人显然是想籍此为家里带来好运，现在看来却事与愿违了。蕾切尔知道如果今年人参收成不好的话，不久之后，自己家也会落得同样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