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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阻止她,为了他

书籍名:《你罩我吧》    作者: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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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雁行足足消沉了半个多月,接着还将花时间将夏炎炎留下的伤痕磨平。

亲近之人的死亡总是会带来伤痕,有些能较快愈合,有些则要溃烂很久。

而几乎所有的伤痕——就算表皮已然完整——都会时不时提醒你它曾经存在过,比如变天的时候,比如只有你一个人的深夜。

伤痕构成了人的背面。

如果一个人正面背面都光鲜亮丽,那他或许不能称之为“人”,只能称为“人设”,众所周知人设都是假的,是路上的广告牌,揭开表面,底下锈迹斑斑。

等林雁行差不多能笑出来的时候,期末也临近了。

丽城也有高中学力测试,但不像某些省份被誉为“小高考”那样重要,那样牵扯精力,折磨学生、家长及教师,基本上及格即可,比期末考试还简单些。

林雁行学力测试考得还行,当然跟陈荏比差远了,后者在管清华的操练下越发开窍,全班前十已经不在话下。

管老师因为教出陈荏这么个宝贝,被几个理科新教师拉住,要他传授先进经验,他说:“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棍棒教育,主要靠打骂。”

别人说管老师你不厚道啊,一听就是托词,能不能说句实在话?难不成我们还抢你的功?

管老师不能说实在话,因为陈荏还给他搞宿舍卫生,更没少帮他洗衣做饭。他压榨童工,比棍棒教育还不要脸。

期末考试结束的当天下午,林雁行原本打算再玩会儿球回去,忽然接到了一条奇怪的短信,来自于一个陌生号码,对方自我介绍是夏炎炎的好朋友,请林雁行回信息。

林雁行便回了,问有事吗?

对方说夏炎炎留下一件很珍贵的遗物,托她转交给林雁行。

林雁行十分诧异。

首先他和夏炎炎在初中时玩得比较好,上高中后就淡了,彼此没赠送过什么贵重物品。其次夏炎炎去世可以说是一场意外,怎么会有东西留给他?

他发消息:你是哪位?

对方秒回:高一那年你过生日,我们一起吃过饭的,你还记得吗?

林雁行想起来了,当初夏炎炎是带来过一个女生,于是和对方约好了见面的时间地点。

陈荏正在做题,见他手机不离手,便问:“怎么了?”

林雁行说:“夏炎炎有个同学约我去见面,说有东西要给我。”

“哪个同学?”

林雁行说了,陈荏点头:“哦,她啊。”

陈荏记得夏炎炎生前曾经想介绍自己与这女生认识,被拒绝了,为此还闹得不高兴。这女生好像叫什么……对,小雅。

“我一会我下了课就去见她,她……”林雁行看了一眼手机信息,“咦,她这个姓氏挺少见的。”

陈荏心想夏炎炎也说过这话,问:“姓什么?”

“姓母,公母的母。”林雁行说,“母小雅。”

陈荏“哦”了一声没往心里去,继续做题,结果越想越不对劲,又抬起头来问:“你刚才说她姓什么?”

“母啊。”

“……”

陈荏回忆起一件陈年旧事。

上辈子他死前几年,大约二十六七岁,林雁行比他大半岁,也差不多年龄。

那时林雁行刚刚演过一部极为卖座的电影,获得了人生中第一个最佳男主角提名,正当事业蓬勃向上之际,忽然爆出了一条针对他的丑闻。

说林雁行在高中的时候曾经害女朋友打过胎,而那女孩因为受不了精神和身体上的双重折磨,自杀了。

这黑料在极短时间内就上了热搜,压都压不下去,连陈荏都带着落井下石的心态追看了几天。

各路娱乐记者更是如吸血蚊蝇一般蜂拥而至,很快扒出了爆料者的真身,姓氏比较少见,姓母。

陈荏还清晰记得他们的描述——母小姐。

母小姐不但曝出了林雁行高中时害人夺命的恶劣行径,还给出了证据。

她有一条林雁行的录音,曾经被疯狂转发,而在那条只有几秒钟的录音里,林雁行很清楚地表示:我很懊恼,我对不起她。

这条录音的真假在网上吵了个三天三夜,无数专业或非专业人士进行分析,得出结论是不管说话的是谁,这句话没有经过剪辑。

而母小姐不仅有录音,还有视频,虽然是早年的傻瓜相机所拍摄,像素模糊,但画面上那个人分明就是十七八岁的林雁行,正垂头丧气地坐在花坛边,手里翻着一本册子。

爆料者母小姐说,里面夹着自杀女孩的绝笔信。

录音和视频形成不了证据链,说林雁行早年害死过人也是母小姐的一家之言,但谣言永远比辟谣传播广,坏消息永远比好消息跑得快,热搜里“#林雁行渣男#”的tag很难剥离。

林雁行团队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法完全自证清白,因为该信的人早就信了,不信的人就算把真相摔在他们脸上还得继续黑。

最后公司只好将林雁行保护性冷藏起来,暂停一切演艺活动,原本要签约的项目也延期。娱乐圈更新迭代快,对于一个正当红的演员来说,几个月的损失就不可估量。

而爆料者母小姐——一名奋斗多年仍然籍籍无名的十八线女演员——据此名声大噪,一下子接到了好几个家庭撕逼狗血剧的邀约,很快以刁蛮媳妇的固定形象在圈里混出了头。

如果那位母小姐就是今天母小雅,那林雁行即将赴约的就是一个鸿门宴。

不用怀疑怎么会有人将录音和视频暗藏七八年后才拿出来爆料,可能她一开始搞这些并没有特殊目的,仅仅留作纪念,但后来在利益的驱动下,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陈荏合上练习册:“我去吧。”

林雁行问:“你去干嘛?人家约的是我。”

陈荏说:“可我想去。”

“为什么?”林雁行皱眉。

原因未免太难解释,陈荏只好反客为主:“为什么不要我陪?”

林雁行果然上钩,有些情急地说:“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要你陪?”

“那就一起去。”陈荏站起来收拾书包。

林雁行和母小雅约在对方学校附近的一个广场,从十一中过去要转两次车。林雁行不明白此行的凶险,一路都在逗陈荏说话。

陈荏问:“夏炎炎的什么遗物要给你?”

林雁行摇头:“我也不知道。难不成是照片?我和她没单独拍过照片啊,都是和刘坚一起。”

陈荏问:“刘坚是夏炎炎的男朋友吗?”

“不是。”林雁行说,“刘坚不喜欢她那类型,嫌太闹腾。她另外有男朋友,也是她们学校篮球队的。”

他想了会儿,补充:“但是我觉得那男的特别不靠谱,夏炎炎告别仪式的时候他竟然没去,夏炎炎算是瞎了眼才看上这种人。”

夏炎炎过世后,其的家人为她在殡仪馆举办了一个简短的告别仪式,她的老师和同学都去了,与她关系好的几个孩子都哭得如泪人一般,健美操教练更是哭得站不起来,唯独缺了她的小男友。

林雁行仗义,看不上这种无情无义的行径。

陈荏完全相信他会说出母小姐爆料录音里的话,因为那天在水晶棺前与夏炎炎告别的时候,他几乎抽泣着说过同样的言语:

夏炎炎我对不起你,早知道你走的这么早,我不该老骂你傻大妞,应该多陪你玩会儿,多请你吃几顿饭……

陈荏颇有深意的看着他,问:“你觉得世界上有坏人吗?”

“当然有。”林雁行说。

陈荏问:“那你知道人会坏到什么程度吗?”

林雁行愣愣的:“为什么这么问?”

陈荏笑笑,沉默了。

如果母小雅是爆料人,那么谣言里那个受害者的原型必定就是夏炎炎,因为不论林雁行在高中有没有女朋友,以他的人品都做不出让女友怀孕、堕胎,以及翻脸不认人这种事。

母小雅爆出黑料时,夏炎炎已经去世多年,夏家不会想到那所谓的受害姑娘就是指她,不可能出来辟谣。

母小雅害人的成本如此之低,林雁行澄清的付出却如此之高,陈荏不允许整件事情重演。

约定地点的广场上有一座汉白玉雕塑,十年前曾是是丽城的地标性建筑之一,因此不少人知道。

今天天寒风大,广场上无遮无拦行人稀少,陈荏和林雁行从公交站台出来走了不到两百米,隔着大街就远远看见雕塑下站着一个女孩。

陈荏拽林雁行的袖子:“你别过去了,我去。”

“干嘛?”

陈荏实在找不到理由,只好说:“我……我想认识她。”

这句话太糟糕了,林雁行顿时怒了,放下脸说:“你再说一遍。”

陈荏硬着头皮:“给个机会吧?”

林雁行一把揪住他往回走,顺便想把他那张清秀的小巴掌脸摁在水龙头底下清醒清醒!

“给什么机会?”

陈荏心想我早去早回,不跟你在这儿拉扯,于是转身就跑,林雁行劈手没抓住他,正拔腿要追,陈荏回头央求:“让我一个人去行吗?”

林雁行气急败坏,如果用一句话形容他现在的心情,那就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家白菜往猪嘴里跑。他醋意横生,指着雕塑下的女孩低声问:“就那样的,你也能看上?”

母小雅的长相陈荏已经记不太清了,其实上辈子他还看过她演的电视剧,印象中是一张没啥辨识度的网红脸,五官线条锐利,转折突兀。

“谁说我看上她了?”陈荏咕哝一句,穿过地下通道去见母小雅。

母小雅正在东张西望,显得很期待,陈荏刻意放缓脚步,回忆是不是这个人。

……不过也没啥好回忆的,母小雅闯荡娱乐圈必定整过容,而且还整得挺俗滥。

“母小雅?”陈荏开口。

母小雅一惊,看清陈荏的脸后问:“你……你是谁?”

陈荏说:“我是林雁行的同桌,他今天被老师留堂来不了,让我来替他拿东西。”

“啊,是嘛……”母小雅脸上的失望显而易见。

她长得并不难看,有一种略带土气的漂亮,但两只眼睛之间的距离很近,显得不那么忠厚,对照她日后的所作所为,颇有些相由心生的意思。

“你要给林雁行什么?”

“噢,是……是一本科幻。看署名是林雁行以前送给夏炎炎的,后来她又转送给我了。现在炎炎走了,我觉得林雁行应该想拿回去留个纪念吧?”母小雅一边翻包一边说。

陈荏笑:这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借口,是为了见林雁行一面临时想出来的,但不得不承认这女生相当精明,比林雁行那些糟心的后援团会动脑筋。

他说:“好,我替你转交。”

可母小雅却停下了,捂着帆布包不动:她是以还书为借口来见林雁行的,正主还没见到呢,怎么能把东西交出去?

“你……真的是林雁行的同桌?不是骗人?”她问。

陈荏心想:得,两清了,明明一起吃过饭,但我不记得她,她也不记得我。

“真的是。”陈荏说,“上次夏炎炎告别仪式我和林雁行一起去的殡仪馆,怎么没看见你?”

他就是这么一提,没想到母小雅摇头说:“我没有去。”

见陈荏盯着,她欲盖弥彰地解释:“因为我和她是好朋友,我怕看见她那样……心里难受。”

陈荏挑眉,心想好朋友不是这样的。

好朋友是刀山火海、披荆斩棘甚至披枷带锁也得出现,也得跪下浇一杯送行的水酒,烧一刀买路的纸钱,说一声“走好”。你最后一面都不去见,反倒惦记着利用人家留下来的一本书,倒是极为冷血聪明了。

母小雅说:“要不……我还是直接把书给林雁行吧?我有他的手机号,我和他下次再约。”

陈荏冷冷地笑:下次?你以为我还会给你机会?

“你喜欢林雁行是吧?”他问。

母小雅顿时脸红了:“不,没有,我只是想负责任一点,毕竟这是夏炎炎留下遗物,我……”

陈荏打断:“喜欢就承认,别找借口,喜欢他的人多着呢,轮不上你。”

他说得恶毒而冰冷,与刚才的柔声细语判若两人。

母小雅吃惊地抬起头,望着他那双漆黑的眼睛,只觉得一股冷森森的凉气逼来。

“别自命不凡。”陈荏的脸像是上了霜,“给了你见面机会又怎样?你是能收住林雁行还是能代替夏炎炎?劝你别动这些歪脑筋,放林雁行一马,也让夏炎炎入土为安。”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展现出这样的恶意,针对一个女生,一个什么坏事儿都没干的人,但他不后悔。

他就是要威胁她、恫吓她,让她好好地当母小雅,而不是那个用卑劣手段踩着别人往上爬的“母小姐”!

谁敢伤害林雁行,不管公母,他都不会放过他们!

母小雅颤声说:“你……你怎么这样说话,无凭无据的,我什么时候要收林雁行?”

“那你录音干什么?”陈荏问。

母小雅的帆布包没有拉链,刚才敞开的瞬间,林雁行看到一个亮着的显示工作状态的小绿点,不是老式的mp3,就是录音笔。

母小雅的反应证明了是录音笔:“胡说八道我没有录音!我……我……”

她叫得越大声就越捂紧了包,越显得底气不足。

陈荏残忍地说:“打算和林雁行说几句话,录下来回去反复听么?跟踪狂才做这么可怕的事儿,今天来的是我,如果是林雁行本人,你觉得他会怎么想?”

“我没有录音!”母小雅嘶吼起来。

陈荏毫不退让:“你包里还有什么?是不是有相机,打算偷拍他是吗?”

“我没有!”

“给我看!”

“我不给,你神经病!你有什么资格看我的包?!”

“别他妈装蒜!”陈荏穷追猛打。

以现在的情况看他蛮横无理,是神经病,但他知道自己没错,他宁愿更神经一些,只要能避免那个未来!

他硬是将帆布包从母小雅肩上扯了下来,母小雅拼命抵抗,帆布包落地,物品洒出,有纸巾、钥匙、平板手机、润唇膏、科幻书、录音笔,还有一只傻瓜相机。

陈荏冷声说:“真是相机。”

母小雅抽了他一巴掌!

站在対街的林雁行清清楚楚地看见了这一巴掌,跳起来往过街的地下通道冲去!

他不懂那两人为什么会突然撕起来,为什么居然还有人敢打陈荏!

他心急如焚地跨下台阶,以百米跑的速度冲过通道,正要向上跑时被陈荏叫住,后者快走几步,几乎是投进了他怀里:“我没事,别紧张!”

林雁行顺势扣紧了对方的背,但很快被挣开,因为地下通道人来人往,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们不能拥抱甚至不能牵手。

“怎么了?!”林雁行所有的焦虑都写在脸上。

陈荏说:“没怎么。”

林雁行急遽地瞥向周围,眼睛里似有剑影,随后他拉着陈荏跑起来,他要找个没人的地方逼问,他知道怎样让这小王八蛋开口!

第55章 似是故人来

但是城市里到处都有人,每个角落里都充斥着眼睛,他们足足跑了十分钟才找到一条背街小巷,狭窄到只容一人通过。

林雁行把陈荏塞进去,后者轻微反抗:“干什么?”

林雁行把他压在砖墙上,双手撑在他脸侧:“说吧。”

“没什么好说的。”陈荏避开眼神。

他脸上还有被掌掴的红痕,因为皮肤极白,显得尤其清晰,而嘴唇被他咬得发蓝。

“她为什么打你?”林雁行问。

“我抢她包了。”

“你为什么抢她包?”

陈荏是个绅士,对女孩儿相当温柔,常叫林雁行吃醋,今天怎么反其道而行之?

陈荏说:“因为她在包里放了录音笔,还有相机。”

“她在包里放这些关你屁事?”

陈荏转过脸:“林雁行,你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什么事?”

“那个女的,母小雅,无论如何你也不要接她电话,不要回短信,不要和她见面,行不行?”

林雁行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与陈荏对视,心里忽然升腾起一种隐秘的快活。

天地良心,他本来就不想和母小雅有瓜葛!

只是他好喜欢陈荏用这种宣布所有权似的语气说话,带着冷冰冰的硬度,就好像他是他的,谁觊觎都得付出代价!

“为什么?”林雁行暗自雀跃。

陈荏说:“因为她喜欢你,但她不正常。你如果让她录了音或者拍了照片视频之类的,她以后会利用你。”

虽然是陈荏上辈子亲眼所见的现实,但发生在七八年后,此时说来可信度不高,果然林雁行问:“你会不会想多了?”

“不会。”

“可是偷拍我照片的人多了,比如你任命的那粉头吕霞,她一个人就拍了几百张。”林雁行说。

“吕霞没关系,她关键时候会保护你,母小雅不一样,你得提防着。”陈荏问,“你不相信我?”

林雁行信,只要是从陈荏嘴里说出来的,指鹿为马张冠李戴颠倒黑白他都信!

他总算明白了古代皇帝为啥那么多混蛋,因为喜欢啊,妖妃说什么就是什么,哪管你真相?

他故意逗陈荏:“如果我非要见她呢?”

“那我就把你的腿打断。”陈荏语气很冲,因为腿断了总比遭受构陷好。

林燕行笑得露出了两排大白牙,心想再凶些,再凶些老子就是你的。

陈荏微蹙眉头:“你笑什么?”

林雁行将脸凑到他耳边,沙沙地说:“听你的。”

他掏出手机,将里面和母小雅的来往短信删除,设置了拒收来电,并删掉了电话号码。

“满意了吧?”他问。

“满意。”陈荏点头,眼神清亮,他原以为林雁行很难说服。

“现在你能把胳膊撤开了吗?”他问。

两人的姿势过于亲密了,陈荏的脸只要稍微偏向,就能碰到林雁行的手,往左往右都无法避免。

林雁行抬起手指,却落在了陈荏被打的那半边脸上,温热地抚过红痕,心想我是欠了你的,还是对你不好,你要上赶着来挨她这一巴掌?

“没事儿,不疼。”陈荏阻止了他的动作。

可林雁行心疼:“荏哥,你有的时候做事没道理也没逻辑啊!”

“惹你烦了?”

“没。”林雁行说,“但如果可能的话告诉我,我帮你分担,我们是……”

他表白的话已经到了喉咙口,硬生生咽了下去,“兄弟。”

兄弟可不会用壁咚的姿势说话,不会近得再往前一寸就能亲到,可陈荏也没察觉不妥,习惯了。

“哦对。”陈荏将那本科幻书掏出来,“这是我刚才抢过来的,她就要给你这个。”

“?”林雁行显然不记得这本书了,他翻开扉页,只见上面写着:

夏炎炎,书是借的,看完了一定还我。

林雁行即日

底下还有一只蓝色印戳,明明白白:xx国际中学图书馆。

林雁行笑道:“我记起来了,因为这本书丢了,我还给图书馆赔钱了呢,没想到在她那儿。”

笑完他眼眶红了:“……当初我真对她挺不客气,现在回想总觉得亏欠了她。”

陈荏说:“没有。”

因为你没见母小雅,夏炎炎将不会被安上未成年怀孕及堕胎的恶名,不会被娱记们掘地三尺地寻找有没有这个人,你也不会强行扛下所有压力——为了保护她的家人,她的生平,她的墓地。

这个女孩子会干净地来干净地去,不受凡人污蔑,而你们两条无辜的生灵终将再无交集。

所以你没有亏欠她,你们都是清白的。

母小雅后来再也没找过林雁行,应该是被陈荏吓住了。

十多天后的寒假期间,林雁行把刘坚约出来玩,刘坚赶到之后的第一句话便是:“操,我差点儿被学校开除了!”

林雁行问:“为什么?”

刘坚反问:“你知道夏炎炎在我们学校交了个男朋友吗?”

“知道。”

刘坚恼火道:“夏炎炎死了还没几天呢,他妈的就跟另外一个女的搞上了。”

“谁?”

“对了,你也见过那女的。”刘坚说,“就是高一那年你过生日请客,夏炎炎带她一起来的那个,姓母,叫母小雅,真是一对狗男女!”

“又是她?”林雁行惊讶。

刘坚骂骂咧咧:“我看不惯,就带人把那男的揍了一顿,被这女的发现了,她也不出来救她男朋友,居然阴恻恻地躲在墙角给我录音摄像,作为证据交给学校了!多亏班主任了解内情,知道我是因为什么生气,找学校说了情,这才把我保下来,处分了事,否则我连高考都没法参加!”

林雁行说:“操!”

他转身把这事儿告诉了陈荏,后者冷哼一声不予评价,因为无论母小雅如何作妖,都伤害不到林雁行了。

林雁行却还记得他那句警告,故意问:“除了母小雅不让我见,还有谁不让见?”

陈荏莫名其妙:“没谁了呀。”

“再说两个,我保证不见。”林雁行显得特别有责任心。

“傻不傻呀你?”陈荏笑。

林雁行得寸进尺:“那作为我不见母小雅的交换,你不许见吕霞。”

“凭什么?”

吕霞可是陈荏一手栽培的,将来要担当重任,怎么能说不见就不见?

林雁行嫉恨了,指责陈荏对自己不够好,渣男,不要脸,鸟尽弓藏,始乱终弃,秽乱后宫。

陈荏说去你大爷的。

————

期末考试放榜之后,十一中公布寒假方案,高二理论上放假二十二天,其中返校日十二天,实际假期十天。

换言之,补课要补到大年二十八。

学生们连怨声载道的气性儿都没了,老话说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除了保送的、出国的,人人都要捱上高考这一场剐刑,人人都是三千多刀,现在才刚开始。

补课期间无大事发生,除了江淑惠和她那鹏鹏在学校打啵儿,被教导主任抓了个现行。

教导主任气不打一处来,批评说江淑惠你这么着急要嫁人呢?江淑惠嗷嗷地哭。

教导主任让她和鹏鹏回去喊家长,家长倒是来了,但双方见面异常客气,非但一点没批评孩子,还互相询问孩子的生辰八字。

鹏鹏爸爸给江爸敬烟,江妈给鹏鹏塞红包,鹏鹏妈回礼,把手镯褪下来给江淑惠了,总之来时还是陌生人,走时双方已经亲家相称。

教导主任气得血压都上去了,连连埋怨这届家长实在太难带了,是他教过的最差的一届。

林雁行跑去向江淑惠取经,问她怎么就big胆,教学楼走廊里敢对鹏鹏酱酱酿酿。

江淑惠捂脸:“嘤嘤,情绪来了扛不住。”

林雁行理解,他看到陈荏也特别来情绪。

他问江淑惠:“你当初是怎么把谢鹏搞到手的?”

江淑惠拿开手:“硬上。”

虽然只是简单的俩字儿,林雁行备受启发:是啊,不能要脸,要脸的苦守寒窑十八年,没性福!

大年二十八下午,高二正式放假,陈荏的舍友们相继收拾东西回家过年,就剩他无处可去,多亏管老师也在。

因为假期时间太短,管老师不回东南亚了,打算和陈荏凑一起吃顿年夜饭,师生俩简简单单过个年。

但再怎么简单年货也是要备的,买春联买挂鞭,买菜买水果,再备点儿瓜子花生,整个假期就窝在沙发上看连续剧。

管老师十指不沾阳春水,念书教书以外的事一概不懂,陈荏只好代为操心。

晚上他拉着管老师去超市买东西,他在前边选,管老师跟在后边推车,走着走着,居然迎面碰上了他的继父。

继父当然装作没看见他,带着越发矮壮敦实的一儿一女扬长而去,经过管老师时还很没教养地呸了一口,仿佛老管是个包养小男孩的金主儿。

管老师很莫名:“这人谁呀,干嘛冲我吐口水?”

“不认识。”陈荏埋头整理购物车。

他倒是想见妈妈,可惜没有遇到,妈妈大概被留在家里干活,没能出来逛超市。

目前他和妈妈每个月通一次电话,因为要避开继父,都是妈妈趁继父不在家时打给他。

母子俩有些隔阂,并没多少话好讲,常干巴巴地问候两句就挂了。不过能问候已经是进步,上辈子他十六岁离家出走,颠沛流离,妈妈甚至没有当真寻找过。

他有一个美丽、无知、无能而且无情的母亲,这曾经深深伤害过他,但如今他不在意了,他已经与母亲割裂,在心理上他是一个孤儿。

这是最适合他,也是损伤最小的方式,他将以孤儿的姿态生活下去,《心经》说,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

腊月二十九,陈荏开始打扫卫生。

他还是那么不惜力气,把管老师的宿舍里里外外刷洗了个遍,后者被他赶来赶去,一会儿在房间,一会儿在客厅,后来实在没出去了(地面刚拖过,他不许管老师踩),只好坐在阳台上挨冻。

陈荏在客卧铺床,突然听到管老师大呼小叫,连忙跑过去问怎么了?

管老师脸色惨白地喊:“妈!”

陈荏说:“我不是你妈。”

管老师浑身哆嗦地指向下方:“我妈!!”

他顺着管老师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大帮披红戴绿的中年妇女站在阳台下冲他们欢呼挥手,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这些谁啊?”陈荏问。

“是我妈和我阿姨们……还有表姨……舅妈……表舅妈……”管老师慢慢扶着阳台边沿蹲下来。

管老师远在东南亚的家人(母系一支)没有提前打招呼,贸然回丽城过年,而且刚下飞机就突袭了他的老巢。

陈荏也蹲下,笑道:“”阿姨……不对,师奶奶来了是好事,你干嘛要死似的?

管老师乏力至极,觉得还是死了干净:“陈荏,你、你千万别学她们说话……”

“嗯?”陈荏不明白。

可那帮人一进门他就明白了:所有阿姨的口音都一模一样!泰国普通话,每个尾音都带着魔性的上扬。

你为什么不肥来~~

你一个人在这里过年,冷清不冷清鸭~~~

华华,你不可以这个亚子,过年就是要一大家子热热闹闹才好鸭~~

华华你怎么肥事?不欢迎我们吗~~

管老师哭丧着脸:“欢迎,欢迎。”

接着每个人又开始评价管老师的现状,胖了,瘦了,白了,黑了……每个人看法都不一样,为此互相争辩,随着她们闯进家门的,不仅有来自东南亚的热力香氛,还有直接空投的噪音。

管老师简直要被她们埋了,或许直接埋了还痛快些,他像是误入鸭笼,浑身毛。

又吵了几分钟,那群人终于发现了有哪里不对劲,于是把躲在房门缝里不敢露面的陈荏揪了出来。

“哎鸭~~”师奶奶叫的,“这是谁~~?”

管老师老实交代:“是我的学生。”

一群人捧着脸尖叫:“哎鸭~~好可爱鸭~~还是个宝宝鸭~~~”

“宝宝?”陈荏抽搐地问,但对方已经开始分发礼品了。

华华~~你来试一试这件衣服~~

宝宝,你喜欢吃榴莲吗~~?

华华,阿姨在某某佛寺里给你求了一个符,特别灵喏~~

宝宝,明年婆婆带你去拜四面佛好不好鸭~~?

……

陈荏感觉也进了鸭笼。

他这才数清楚了对方是九个人,由于长相差不多,妆容也一模一样,只能用衣着打扮区分。

他目前能分辨出穿黄色大花棉旗袍、胸口挂着一块绿巨石的是师奶奶;穿红色大花棉旗袍、胸口仍挂一块绿巨石的是她大姐,即管老师的大姨。

忽然大姨奶奶叫起来:“哎鸭,我们曜曜捏~~?”

陈荏心想,曜曜是谁?

另一个穿大花旗袍、胸口挂白巨石的女人说:“我们行李这么多喏~,曜曜为了拿行李没赶上出租车喏~,落在我们后面啦~,现在估计也快到了鸭~。”

话音刚落就有人敲门。

陈荏赶紧挣脱要帮他穿大红马褂的师奶奶去开门,然后就被一箭穿胸似的钉在门口!

他那琉璃般漆黑的、可以把人逼退的黑眼珠不会转了,手指微微地发抖,他仿佛感觉到风从雪的祭台跳下,刺进了他的喉咙,带着干燥又血腥的尘埃。

他居然看到了周曜,他上辈子的朋友,东家,因为他在一场事故中摔死在尼泊尔的人。

周曜比他大三岁,此时还非常年轻,个子很高,和林雁行差不多,并不十分俊美,但有一种逼人的英悍气。

他看着陈荏,像是看着一个可爱的精灵。

“请问这是管清华家吗?”他礼貌地问,声音低沉,一如往昔。

陈荏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所有的人涌上来,把他挤在一边,围着周曜喋喋不休:“哎鸭~,曜曜你总算来啦~,我们都怕你找不到呢~~”

周曜的眼睛仍盯着陈荏,笑道:“我有地址啊,就算我找不到表舅家,出租车司机也知道。”

表舅……

陈荏慢慢地转向管老师。

管老师介绍:“这是我的表外甥周曜,他妈妈是我的表姐。”

大姨奶奶笑眯眯地说:“这是婆婆的外孙哟~~”

陈荏上辈子跟了周曜三年,直到周曜死都没有挑明关系,仍是以老板和下属的身份相处,但已经相当深入对方的生活。

可他不知道周曜有一个表舅姓管,叫管清华,在陈荏的母校丽城十一中学教书。

陈荏心想这大概就是命运,总有绕不开的礁石。

如果他没记错,周曜当年对他一见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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