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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造谣的狗

书籍名:《你罩我吧》    作者: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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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刘阴鸷地望向林雁行。

他看林雁行也不顺眼,由爱生恨、爱恨交织那种不顺眼。

说爱,因为林雁行什么来头,他比谁都清楚。

当初他是费了心思和手段才把林雁行搞到自己班上来的,他在十一中也算老资历老教师,新高一没有老师能抢得过他,所以才能抱上金宝宝。

说恨,是因为金宝宝完全不买账,金宝宝那金爸爸也不理他,他还指望着金爸爸给谋福利呢!

倒是那位人称“小徐总”的来过学校两次,但压根儿就不是给班主任送礼。

第一次,给高一男生宿舍厕所装门;第二次,找隔壁班小教师管清华。

……管清华?

怎么又是他?

老刘在林雁行桌上翻找,边翻边批评:“你好好的自己有位子不坐,坐最后一排来干嘛?”

“那边憋闷,这边透气。”林雁行说。

老刘翻到了另一本数学习题册,内页右下角也署着管老师的大名。

“你这本是初一的。”老刘问,“林雁行,你和陈荏怎么回事?高中生不想当啦,想回初中去?”

林雁行笑道:“刘老师,这不犯法吧?”

不犯法,就是怪。

老刘抓起两本书说:“书我没收了,你俩别想使坏啊,什么都逃不过我的眼睛。”

林雁行叫道:“不能拿走,这是管老师的书!”

老刘把那双老鼠眼睛一瞪,走了。

“靠!”林雁行摔笔,“这怎么跟管老师交代?”

“……”陈荏继续剥手指,小脸淡定得不行。

正在此时,晚自习下课铃响了,周围同学纷纷起身收拾纸笔书本回家,就陈荏和林雁行不动。

林雁行说:“你说句话啊!”

陈荏望着门外:“傻瓜,这有什么好说的?去偷回来不就得了。现在九点,我九点半去。”

“你有钥匙?”

陈荏说:“我有发卡,还要什么钥匙?”

高一教学楼建造于上世纪八十年代初,门锁还是老式弹子锁,其实不用发卡,猛踹都能踹开,但不文明。

老刘的办公室里有两名老师,另一位是高一(5)班的班主任。

与许多学校狭窄拥挤的教师办公室不同,十一中尽量为每位老师提供稍好的条件,虽然楼和桌椅板凳是旧的,但至少坐得宽敞。

年轻老师三到四人一间,老教师或班主任两人一间。

陈荏九点半过去时,5班班主任还没走,正敞着门批改作文,这样挺好,连发卡都用不着。

陈荏喊了一声“报告”,进去在老刘桌上找习题集,很快找到。

他正要走,忽听5班班主任问:“你是1班的?”

“嗯。”陈荏点头。

“林雁行是你们班的?”

“嗯。”

“叫林雁行要补课就去校外,别找自己学校的老师。”5班班主任从镜片后抬起眼睛,是个四十出头的女老师,面相微胖温润。

“他没补课。”陈荏说。

“没补就好。”5班班主任点头,“都是同事,我也不好说什么,但有些人喜欢勾心斗角,诬告同事。如果整到我头上,我就让他吃不了兜着走;但是有些年轻教师未必是对手,别被他影响了职业前途。”

陈荏警觉起来:“他要整谁?”

5班班主任努嘴,示意看习题册上的署名——tsinghua。

“我记得你,你是不是经常帮管清华干点儿小活?那你提醒他一下,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纯洁的校园里也有小人。”

陈荏说:“管老师什么都没做。”

5班班主任微笑:“小人要害你,还管你做没做?其实这话我不该对你们小孩说,但上一个无辜遭殃的老师曾经是我的学生,虽然被学校保下来了,但毕竟影响心情。我欣赏管清华,不希望他有同样遭遇。”

陈荏鞠躬:“知道了,谢谢您。”

他回去教室,林雁行已经走了。

林大少爷有门禁,九点半放学,十点十分必须到家,否则要被小徐总念。

他那亲爹天天在外应酬,发现林雁行考试没考好后就回来打一顿,属于典型诈尸式育儿,加上老婆常年不在国内,所以平时孩子的教育和生活全权委托小徐总和保姆。

小徐总常抱怨自己日了狗,帮人家管了多少年儿子,也没捞着一声温暖亲切的“爸爸”,还影响终生大事。

现在林雁行长大些了,前几年上小学的时候,小徐总出去约会都得带个电灯泡。若对方姑娘素质高些,双方还能平静地吃顿饭;脾气暴躁些,小徐总就得挨顿剋。

小徐总跟人就解释:“不是我生的,老板家的”,但真没几个人信。

孩子经常酷肖抚养者,林雁行长得像他妈,身材像他爸,那副神态却像是从小徐总脸上剥下来的——眉飞色舞,趾高气昂,还带着些二劲儿。

小徐总每天晚上打电话查岗,偶尔亲自在客厅等,见人回来了就撤。

今天他往家连打三个电话,保姆都说没回;打林雁行手机,可惜那挪鸡鸭1100手机又被老刘收了。

到了十点半,他不得不报告老板:“你儿子失联了。”

林总说哎哟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管他?赶紧下两杯酒帮我挡一挡,我不行了,真不行了,都他妈什么人这么能喝?全他妈冲着我来!

小徐总抬高声音:“你儿子丢了!”

林总愣了一会儿,看手机:“你那儿没有绑匪的未接电话吧?”

林雁行当然没丢,他只是在帮管老师修自行车。

管清华懒,通勤十分钟也不肯走路,搞了一辆破自行车骑,今天下班骑到一半发现车链条断了。

其实作为高一物理老师、非班主任,他不用每天在学校呆到老晚,他留下与其说备课,还不如说陪陪陈荏。

陈荏弄不懂的题晚上可以找他问,白天也没那时间;陈荏不来,他就自己备课及刷题,和学校签的合同里说好了三年后继续考t大研究生,不能放松复习。

回家路上他满脑子还是高等数学,只听“哐啷”一响,随后连续几脚踏空,车废了。

他无奈,跳下车推着走,结果不知链条卡到哪个关节,居然推不动。他借着昏暗的路灯光查看,林雁行从身后赶了上来。

“管老师,干嘛呢?”

“链条掉了。”

林雁行扔开自己的车帮他修:“到路灯下面去。”

十一中校门外是条双车道小马路,马路拐角处有一盏比较亮的灯。两人扛车过去,林雁行没有工具,徒手鼓捣,一边和管老师闲聊,聊着聊着话题就到补课上去了。

林雁行说:“我爸说了,期末考试我只要考到全班四十名内,他请你在某某山泡温泉。”

管老师说,哈!

“真的呀,他还说我要是能考上985,奖励你五十万现金。”

“哈哈!”

“嫌少?我徐哥说在丽城可以买套三居室啦。”

“不少,但你考不上。先把车链条问题解决了吧,还有别在我面前提小徐总!”

……

这几句话完全是玩笑,可他们聊了多久,刘建民就在拐角另一侧听了多久,听得恼羞成怒!

他发现金宝宝居然被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瘪三抱走了!林雁行要补课居然不找他这个班主任,而是找管清华,补的还是数学!

他愤恨地想:林雁行啊林雁行,你这是在打我的脸啊!

后来又听到什么泡温泉,什么五十万,他越发确定管清华在有偿补课,并且收费不低!

五十万在当年并不是小数目,其年丽城房价还未飙升,偏远地区甚至刚过二千。

以林雁行的成绩,考热门985虽然困难,但冷门些的、全国排名三四十的985未必不可能。姓林的出手这么大方,居然不是给他刘建民,而是挑了刚刚从大学毕业的管清华?

管清华算个屁啊?他一点教学经验都没有,上课的时候连板书都写不清楚!

等等……管清华不是个屁,他是在职教师,有身份有合同,他收取补课费是违规的!

老刘一下子来了精神,他知道怎么对付管清华了,年纪轻轻就想走歪门邪道,靠补课敛财,没门儿!

但是他还缺少证据,物证(那两本习题册)有了,得有人证!

可第二天他就发现物证被人拿走了,向5班班主任打听,对方冷漠地看了他一眼,说:“刘老师,我没收了书、随身听、游戏机或者手机,学期末都还给学生,你可也得还啊。”

“我当然还!”老刘说。

“是吗?”5班班主任说,“上一届你们班的某某某昨天碰到我,还骑车带了我一段,他说你没收他一只cd机,到高三毕业也没还。我寻思着你儿子也快大学毕业了,不至于连个听歌的东西都买不起吧?”

“王……王老师,你别瞎说啊!”老刘叫道。

“行,我瞎说。”5班班主任收拾书本要走,忽又道,“对了啊刘老师,你那右边抽屉也该锁一下,这么多年学生们隔三差五就进来翻一翻,不太好是不是?”

右边抽屉是老刘收礼专用,学生们当然不是进来翻,而是往里面塞香烟,虽然每次都避开5班班主任,但难免会被看见。

“……”老刘气得脸歪,等王老师一走,他对着她的背影吐了口唾沫!

他暗骂道:这老婆娘还挺爱管闲事,先把你班上的平均分拉上去吧!期中考试高一5班全年级倒数,比我们1班差远了!

他在王老师这里碰了钉子,却意外地在8班数学老师处找到了人证。

那位老师姓钱,和管清华同一年毕业任职,还是个小年轻,说话嘴上没把门,对学生也嘻嘻哈哈。

他和管清华坐同一个办公室,过去在新教师宿舍时两人也是邻居,彼此关系很好。他见林雁行进来找管清华问问题,后者上课去了不在,便说:“啥题不会,来问我。”

林雁行说:“是物理题。”

钱老师说:“物理我也会啊。”

林雁行想了想:“我还是问管老师吧。”

“哟!”钱老师笑道,“管老师这种名牌大学的货真价实,我这种师范大学的不值钱是吧?”

林雁行说:“嘿嘿钱老师,篮球场上我服您,专业水平上我就服管老师。”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老刘这天特别关注管清华,光上午就去人家办公室门口转了七八趟,结果又被他听到了。

老刘想:得,这算是坐实了!

于是陈荏还没来得及提醒管老师,他就被一个匿名举报电话打到了教育局。

说他违规办学,收取高额费用,并且已经靠补课发家致富,否则以他的工资收入,哪来的郊区两套别墅和市区一套两居室,以及一辆保x捷豪车?

理应立即取该缔补习班,将此师德恶劣之教师停职辞退,吊销其教师资格证书,以儆效尤!

当年对教师违规办学抓得不严,教育局和学校都是以警告为主,但接到举报就要调查答复,所以管老师连续上了三堂课,嗓子哑着,手上粉笔灰都没擦,就被负责教学管理的副校长叫去谈话了。

管老师还弄不清状况,顺嘴解释说:“我周末和课间是给学生讲题,有1班的,也有2和3班的,但那不算补习班吧,有理科老师不讲题的?”

副校长说:“我不深究,规定不是不让办班,而是要有公益属性,也就是不能收钱,总之你赶紧把补课费退学生,这事就算了啦!”

管老师说:“我没收钱啊。”

副校长问:“那你的房和车哪儿来的?”

管老师说:“我富二代啊,我名下有五套房三辆车,其中一台还是法啦利,副校长您不知道?”

“……”副校长说,“真没看出来!那管老师,你抽空能把衣服换换吗?我看你天天穿同一身,这夹克袖口都磨亮啦!”

管老师说:“我是同一身搭配买了五六套,省得还要琢磨今天穿啥,明天穿啥。我这夹克是巴宝利的,据说是个名牌,您要吗?我匀一件给您?”

“……”副校长说,“我眼拙!”

管老师回头就去找林雁行,说:“我就知道收留你小子要遭!我才给你刷了不到五天的题,就被人一个电话打到教育局去了,诬告我收了你五十万!”

林雁行大惊:“谁他妈干这事儿?”

他琢磨:管老师是受自己牵连,最近和自己结过仇的只有郜山,于是就在教学楼天台把郜山摁住了。

郜山都冤枉死了,他期中考试没考好,全班倒数,正在被家长收筋骨呢!

像他这种出身普通、资质普通的孩子,除了高考没有别的出路,所以连篮球队都退了,也再不敢拉帮结伙欺负人了,专心学习。

郜山说:“我打匿名电话举报管老师?怎么可能?什么时候打的电话?……今天上午?我和你一个班的,我在哪儿你不知道?我有时间打电话吗?!”

林雁行说:“上次你陷害陈荏,可就是趁体育课我们不在啊。”

郜山脸一红:“别提了,反正这次不是我!”

林雁行想想也对,去找陈荏商量。

陈荏先是懊恼,随后冷笑,说:“我知道是谁,但没证据。”

“谁?”林雁行问。

陈荏说:“你先去查是哪个号码打的举报电话。”

“这查不到吧?”林雁行说。

按规定举报人要受保护,不能透露给被举报方,即便是诬告。

陈荏狡黠地眨眨眼:“别人查不到,你家不是有小徐总嘛?”

当晚林雁行回去一说,小徐总拍案大怒:“谁他妈敢整管清华?还说林总给了他五十万?去他妈的!林总有五十万也应该先给我!”

“……”林雁行说,“徐哥,你重点不对啊……”

小徐总又拍桌:“管清华缺这五十万吗?他那家族是在东南亚倒卖红木的,他钱多得养我都够啦!”

林雁行扶额:“还是不对啊,徐哥!”

小徐总说:“我去查,让我把这条造谣的狗揪出来,往后他就别想混了!”

他骂道:“林雁行啊林雁行,你他妈一天不上大学,我就一天不得消停,补个课都出来这么多事儿,你爸你妈有我这么操心吗?”

林雁行问:“那我是该叫你爸,还是叫你妈呀?”

小徐总愣怔片刻,说:“……算了,我就是一野男人。”

第28章 怕你个鸟

野男人小徐总很快把举报人的电话号码打听出来了,是个公用投币电话,位于十一中附近。

近年手机在人群中开始普及,但公用电话和bp机一样,还没退出历史舞台。

管理部门只知道该电话的大致位置,却弄不清具体是哪一台,于是陈荏和林雁行在午休时偷溜出校门,一路拨打该号码,侧耳倾听电话亭中的响铃。

十一中的位置闹中取静,与实验中学、实验小学和某某幼儿园形成一个小型教育片区,附近一个大公园,没有商业街、医院、住宅小区等人群聚集的场所,即使在白天也不喧嚣。

电话很快找到,多亏林雁行耳聪目明,可他听力这么强,一到英语考试就萎,conversation 的内容基本靠自己编。

陈荏围着电话亭转了两圈,说:“行,就这儿。”

“下面干嘛?”林雁行问。

“守株待兔。”陈荏说,“我不回去了,就在这儿等着。”

林雁行惊讶道:“等着?”

陈荏说:“那家伙打了匿名举报电话,一定要等答复的。”

“咱们学校附近六台公用电话,你怎么知道他还会回来?”林雁行问。

“他不会随便换。”陈荏说,“教育局那边只会答复同一个电话号码,换了号码就无法证明是本人了。”

“那你等到什么时候?”林雁行看表。

陈荏凑过去看:“五点。五点之后教育局就下班了。”

当天他并没有等到。

第二天继续去等,又没等着,决定再等一天。

他有九成把握诬陷管老师的就是刘建民,但毕竟还有一成意外。

他对林雁行说自己可能要翘一些课,只是老刘的课不翘,一方面正好盯紧他,另一方面避免他又无端发难。

午间休息时,别人或者趴在桌上睡觉,或者在校园里闲溜达,陈荏蹲在电话亭附近的草丛里监视,幸亏天气凉了,草里没蚊虫,否则够他喝一壶的。

他听小徐总说,学校对管老师的调查结果已经书面反馈给教育局了,举报人必定对此相当关注,所以他不会等很久。

只是调查结果上明明白白写着“经调查,该举报不实”,不知道那孙子会怎么想?

若那厮就是老刘,以其小人品性,说不定还会死缠烂打,不搞倒搞臭管老师不罢休。

这匹害群之马为害十一中多年,往常没人愿意和他啰嗦,生怕惹祸上身,这次倒可能是个驱逐的机会。

陈荏正出神地想着,突然感到身边窸窸窣窣,转脸一看,是林雁行。

林雁行在他背上轻掸,说:“有草屑。”

“今天中午不练球?”陈荏问。

高中篮球队也是可怜,原本下午的练习时间又被侵占掉一块,只好用午休时间补充。

“练啊,但我跟教练请假了。”林雁行说,“我想看看是什么人活腻了,敢诬告管老师。”

陈荏压他脑袋:“那你再蹲低些,别被他看见。”

林雁行干脆趴下,还说:“这草挺软乎的!”

他从小锦衣玉食,做派却不矫情,因为运动是吃苦的一种,作为国家二级运动员,他比普通少年个性更顽强,也不拘小节。

两人默默蹲了会儿,林雁行忽然解嘲地笑起来。

陈荏问他笑啥,他说:“你真的挺像一条狗。郜山说你是我的狗,我觉得不对,你是管老师的狗。”

陈荏挑眉,林雁行连忙声明:“没有贬义啊,我的意思是你对管老师特别好!”

陈荏坦率地说:“管老师对我也不错。”

林雁行忽然贴到他面前,炯炯地盯着:“有必要吗?这两天你为他翘了多少节课了,就一直在这边等,要等到什么时候?如果那个人始终不出现,你就一直等下去?有些人就算生病打吊针也不愿意缺课,你倒好,说不上就不上。那么多课时,老师进度又那么飞快,你赶得上吗?我刚去找过管老师了,他自己都懒得追究,所以你还在这儿等啥?”

陈荏打量着他少年初现棱角的面孔,那挺直的鼻梁,飞扬的眉,忽然在里面找到了一丝……恼火。

他耐心地解释:“不会等很久,那家伙比我着急。他告管老师时甚至没好好求证一下,都不知道管老师的家境,这两天一定会来的。”

林雁行的重点根本不是这个,他追问:“有必要吗?”

陈荏反问:“你觉得管老师图我什么?”

林雁行被问住了:“他……他能图你什么?他吃穿不愁,又没啥追求。”

陈荏低下头:“是,他不图我什么。”

他的确帮管清华搞点儿后勤,但即使什么都不搞,后者对他的态度也不会有丝毫变化。

如果世界上有个人与你非亲非故,真心为你好,又不图你什么,难道不该珍惜么?

这世间的“好”都是等价交换的,有人爱你,你也要付出爱,至少付出时间与精力;

有人捧你,你要回应;有人陪你,其实你也在陪他……

管清华不一样,他只是给你题,然后用鞭子抽着你写,纯粹至极。

陈荏遇到过太多有企图的人了,一个孤单的漂亮男孩儿,身处在那样的环境,大约谁都想上来撕咬一口,叼着肉离开。

所以他永远睡不好觉,警惕到深夜惊起,打开所有的灯,疯子似的检查自己身上有没有少了零件。

管清华的题让他安宁,那些题后面没有诱饵,没有钩子,没有利齿,只有一个老师希望他的学生好。

他笑笑:“林雁行,我就是这么个人呐,半途而废多难受。”

林雁行说:“回去吧,我来等。”

陈荏摆手,怕林雁行出岔子。

他这次不但要抓现行,还要留证据。

他借了郁明一台有录音功能的小随声听放在电话亭顶板上,两天来不停地覆盖录音,从早上九点到下午五点,这是丽城教育局上班的时间。

但是那台磁带录音机有问题,不能自动翻面,所以每隔一小时陈荏就要偷偷溜过去,将磁带翻个面,还要经常换电池。

他真有些怀念十五年后的技术,那时候偷拍偷听太简单了,只需要一枚指甲盖大小的芯片。

林雁行忽然发起火来:“你他妈傻啊?我都说了我来等,你再请假老师就要算你旷课了!”

“别闹气。”陈荏轻描淡写。

林雁行抓了一把草尖扔开,猛然站起,说:“你真是一条狗。”

陈荏自下而上地看着他,表情平静。

林雁行讨厌对方那双漆黑眼睛里的淡漠,他都不知道自己在气恼什么!

或许在生气诬告管老师的那个人,不满陈荏孤注一掷的行为,埋怨管清华为什么不阻止他,他气得心里发酸发苦,但是他不敢往深里想,因为这种情绪不对!

哥们儿做傻事,他跑来酸苦什么?

换做另外一个人,篮球队长彭昊也好,初中死党刘坚也好,他只会大声嘲笑,顶多陪着犯一会儿傻,然后把他们的蠢事宣扬出去。

现在他不想说话,他不回答任何一个关于“陈荏这两天去哪儿了”的问题,他看到身边的空座位就烦躁不已!

他看见管清华还是手捧一叠教案,耳朵上夹一支粉笔,浑浑噩噩地从门前走过,眼睛里放出了恶狠狠的光,暗骂真是个傻逼,真不值得!

“蹲下。”陈荏说,“别引人注意。”

“我不!”林雁行犯了倔,指着电话亭,“不管谁他妈来,我都先上去给丫一脚!”

“下来!”陈荏轻喝,他可不怕林雁行。

林雁行问:“凭什么?”

“什么凭什么?”陈荏说,“我爸爸死了妈妈嫌弃没家没业,这半辈子也没啥牵挂没啥寄托,现在有个人对我好点儿舍得在我身上花时间还舍得夸我几句,我报恩不行?”

“你的寄托是什么?”林雁行突然问。

“嗯?”陈荏不解。

林雁行说:“你刚才那话的意思是现在有寄托了,你的寄托是什么?”

他就是胡搅蛮缠,自己六神无主也想搞得别人心烦意乱。

他直勾勾地盯着陈荏,生怕那张唇色浅淡的嘴唇里吐出什么“管老师”之类的字眼,他全身的细胞都仿佛鼓胀起来,等着被一下子戳破。

陈荏心想:寄托?可不就是你?

他拽了林雁行一把:“给我蹲下来!高中生还能有什么寄托?大学录取通知书啊!”

林雁行气鼓鼓蹲下,心里翻腾着,他意识到自己的蠢。

太蠢了!没道理!他到底在担心个啥?

陈荏悄声说:“或许还有别的办法抓那人,但是我想不出来,只能用最笨的法子。稍微耐心些……”

他忽然住了嘴,用那双黑漆漆的眼珠子盯着林雁行。

“干……干嘛?”林雁行心跳都漏了一拍。

“催化剂。”陈荏说。

“啊?”

陈荏敲自己脑袋:“就是啊,我干嘛要用最笨的法子,引蛇出洞不就得了!下午你在这儿等着行不行?”

“行。”林雁行果断答应,“你去哪儿?”

“我去使个坏!”陈荏笑。

这个笑容……也许是他嘴里说出了“蛇”这个字眼,林雁行顿时觉得他就像一条蛇,鳞片洁白晶莹,骨骼细巧纤丽,玉石一般冰润,但绝对缠人,绝对毒。

“你不要做危险的事。”林雁行下意识提醒。

陈荏摇头:“不会。记得给磁带翻面!”说着跑了,留给林雁行一个快速前蹿的背影。

后者蹲在草丛里,仅仅五分钟后就开始腻,掏出手机玩游戏,玩着玩着也没了心绪。

他咕哝:“……你是怎么在这草丛里呆两天的……还真是蛇啊?”

他一会儿说人是狗,一会儿说人是蛇,多亏陈荏当他愣小子,不和他计较。

陈荏对刘建民的怨恨不亚于对继父,如果说继父还给过他一个蜗牛壳般的房间,那老刘当年给他的只有侮辱和打击。

没有比教师摧毁学生更容易的事了,有时候袖手旁观都能摧毁一个孩子,何况主动参与。

老刘默许霸凌者打他,即便看见也不阻止,他会面无表情地站在哄堂大笑的人群背后,心里一同嘲弄那个在灰尘里扑爬的家伙肮脏迟钝,活该受欺负。

陈荏觉得就算自己捅老刘一刀也不过分,只不过暂且忍下,报仇的方法有很多,见了血光就不高级了。

斩草除根,他要把刘建民彻底从十一中抹去。

他认为老刘这两天之所以没出现,有两种可能性。

第一,他没时间。

但这一点不对,高一班主任还没被架在火上烤,溜出学校打电话的时间总是有的。

第二,事情不紧急——他诬告管老师只为泄愤,并不一定要听答复。

这一点可能性比较大,为了让他回来听答复,陈荏打算去添把柴火。

他找到班上同学刘浩,也就是郜山那哥们,问他要打火机。

刘浩惊讶道:“荏哥,生活烦恼,岁月蹉跎,连你也开始抽啦?”

自从上回被整治过后,刘浩就开始喊他“哥”了,连郜山都有称兄道弟的势头,这帮小兔崽子欺软怕硬到这个程度,陈荏也是服气,想想当年被他们逼到退学,真是不值得。

反正陈荏气量小,听说过相逢一笑泯恩仇但做不到,想什么时候找这帮不长进的傻逼算账就什么时候找,看心情。

他说:“少打听,我有用。”

“不打听,你随便用!”刘浩同时递给他一支烟,说,“咱俩谁跟谁啊!”

上课铃响了,这节是物理实验课,陈荏替自己和林雁行请了假,走到僻静处点燃香烟,吸了一口。

烟雾仿佛从他的五脏六腑过了一遍,呛出鼻子和口腔,他“吭吭”咳了半晌,心说完了,这技能也没了!

他当然会抽烟,重生回来后由于没条件就戒了,此时抽得太猛,反倒觉得要吐。

他嫌恶地捏着烟,溜着墙根来到刘建民办公室,办公室的门虚掩着,里面没人。这节课老刘在别的班有课,5班班主任王老师则习惯于在教室后面批改作业,不常坐办公室。

换位思考,如果你和她一样被迫与老刘这么个东西共用办公室,大概也不愿意回来。

陈荏关好门,拉开老刘办公桌右侧专门收礼的抽屉。

里面满的,整条烟一般都是家长送的;散装烟有些来自家长,有些来自学生。都是好烟,比如软中华、硬中华,便宜至少也是钰溪。老刘每天两包,抽得美滋滋。

陈荏又吸一口,然后用打火机将老刘的散烟一支接一支地点燃了。

怕引起火灾,他又将烟一支一支掐灭,反正这么折腾就是让老刘看出有人动过他的烟,有人发现了他做的好事,要报复。

他正蹲在办公室后埋头做事,突然听到一声低叱:“你在干什么?”

他吓得浑身一颤,抬头见是王老师,她居然开门走路一点声息都没有!

陈荏顿时手足无措:“我……”

王老师狠狠瞪了一眼老刘的收礼抽屉,又把视线转向他煞白的脸,语气里全是痛惜:“你居然也做这种事?在给这个人送香烟交保护费是吗?你们才十几岁,为什么一个个都学得这么肮脏?你这样怎么对得起管老……”

她突然停住,因为她看出陈荏根本不是在送礼,而是在破坏!

陈荏说:“王老师,我……”

王老师竖起一只手让他别说话,偏过头观察周围几秒,转回来:“既然要干,就干彻底一点。”

“??”

王老师望向门口架子上的洗脸盆,里面有半盆水。然后她就走出去了,还是踮着脚几乎没有声音,轻轻地带上了门。

陈荏抄起脸盘就把水泼在了老刘抽屉里!

王老师教导得对,小打小闹没意思,小陈哥哥坠过崖锯过腿,棺材都躺过,做事也得做绝喽!

怕你个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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