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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年天真地相信了他,现在想想,这话可能真假参半。毕竟是三百年后的事情,我又没办法求证。但当时的我还是相信了他的话,以及他这个人。
由于这个秘密,我们变得熟络起来。为了帮助他达成来到这个时代的目的,我不停地奔走。
几经曲折,时间来到了7月21日。这一天要举行结业式,第二天起开始进入暑假,就在这一天,事情发生了。
旧校舍是“二战”前的木造建筑。尽管已多年不用,但拆除也要花很大一笔费用,因而一直搁置。有不少地方已经腐烂,木柱也几乎无法支撑,未经老师允许,学生是不许随意进入的。7月21日,它倒塌了。
倒塌原因至今未明,不知是由于地震,还是自然倒塌。但是,倒塌的那一刻,我和保彦就在旧校舍里。为了不引人注意,我们经常在旧校舍秘密见面。
我先是听到了什么东西错位的声音,紧接着,我听到有人说话,在那一瞬间,房子塌了下来。柱子顷刻倒下,黑板断裂,腐烂的木材掉落在我身边。
记忆有些模糊。那时,我们在第一次见面的教室里,以前都是在三年级用的那间教室。房子刚开始坍塌,我就被撞飞了。
是他救了我。我被他推开,冲破了教室的玻璃,从二楼飞了出来。所幸,楼下是一片沙坑,我没有受伤。但保彦却被埋在了崩坍的瓦砾中。
老师和学生们立刻聚拢过来,得知保彦还在里面,他们急忙报了警,叫救护车。急救队员们搬开瓦砾,一边喊着“园田同学”,一边挪走那些木头。我只能远远地看着这一切。
我的心情很复杂。想着他应该启动了保护屏障功能。因为有一次,一个棒球社的同学打出的球朝着他的脸飞来,他启动了屏障,那只球没有击中他的脸,而是像打在了无形的墙上一般弹开了。这次也会像那时一样,屏障会保护他不受到任何危险。但是,保彦也这样说过:
“不过呢,这个尺寸的屏障功能还是有限的。如果承受不住所受的冲击,屏障会瓦解失效的。”
他是否平安呢?我猛然想到,如果他还有意识,只要吃下药片,穿越时空就可以了。虽然我不是很懂,但在理论上,穿越时间和穿越空间好像是相同的,咽下药片就能瞬间移动,这样就可以从瓦砾中脱身了。但我不知他有没有这样做。
我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这时我才发现,自己正攥着那颗紫色的药片。
旧校舍坍塌前,他把药片放在了我的手中。然后,他用那只手推开了我。所以药片被我……
我灵光一现。或许我可以用这颗药救他。
我先是离开了原地。全校师生都在旧校舍前面聚集着,不方便在他们面前吃下药片。
我一边向旧校舍后面走,一边思考,怎么才能使用这颗药救出保彦呢?这时,我想起了跟他的对话。
“十年后的你会变成什么样子?嗯,我可以知道啊。只要我穿越到十年后找到你说‘哎呀,好久不见,话说你最近在忙什么?’,问一下就好了。但是,美雪,这就像是偷出考卷的答案一样,近乎犯罪。因为每个人的未来都是一张白纸啊。我?我当然没这么做过。”
“嗯,但我有时会这么想。二十四世纪还是有很多问题的,我也有烦恼。这个时候吃一片药,去到未来,见到十年后的我,问问他:‘喂,十年后的我,十年前的那件事,是怎么解决的?’他应该会回答我的。但是我不能这么做,这是绝对禁止的,绝对,除非出现异常紧急的状况。”
现在正是紧急状况,我要问十年后的自己……
我没有犹豫,将紫色药片含在口中。药片没有味道,我拼命地想着去十年后,咽下药片。瞬间我受到一阵冲击,天旋地转。等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站在一个陌生的院子里。面前有一个坐垫,上面摆着一个小型机器。
我只有五秒的时间。直觉告诉我,十年后的我,一定知道我会来这里,也知道我面前有这样一件东西。
像是被什么指引一般,我拿起了那个机器,与此同时,时间到了。我回到了旧校舍的后面,拿着那个机器。
这绝对是救出保彦的关键线索。尽管不知道它的使用方法,我还是把表面的按钮胡乱按了一通。这时,也许是偶然……
有声音从瓦砾中传来。
事情过去之后,他向我解释道。
“这叫手机。好像在这个国家,过几年就会普遍使用了。对,这是可以随身携带的电话。”
“这个?没错,我用的移动终端,也是以这个时代的技术为基础研发出来的,通过电磁波收发信号。你无意中按下的号码,接通了我的终端。这也许就是奇迹吧。”
瓦砾中传出的是手机的来电铃声。急救队员们先是十分疑惑,在寻找声源的过程中,发现了保彦。他受了伤,正在出血。
“对……冲击太强,保护屏障失效了,然后我昏了过去。美雪,真的……”
他亲吻了我,在感谢我的同时,又像是在说着再见。
然后,他没有告诉我回去的理由,就这样回了未来。
十年时光已逝。二十四岁的我,回忆着与他的分别,想起了那个约定。
“美雪,你要好好保管这部手机,这是能救出我的关键物品。未来十年后的你,一定要把它交给十年前的自己。否则,一切都会错乱的。听着,把手机保存好,十年后的7月21日,依照自己穿越回去见到的景象,把它摆在你看到的那个地方。”
我按他说的做了,以此向过去的自己传达了无声的信息。
但是,她却没有出现。
“美雪?”
我猛地回过神。正在通话中的我,好像走神了。
“喂,你怎么了?”
“那……那个……老公……”
我胆怯地问章介。
“什么事?”
有什么改变了吗?
过去改变了吗?
我和你……真的结婚了吗?
你……真的是我的丈夫吗?
我想却问不出口。
“没事,晚安。”
“啊,晚安,但我这边是大白天呢。”
说罢,正在国外工作的丈夫挂断了电话。
我走到厨房,拿出了丈夫的威士忌。我平时不喝酒,但目前的状况令我不得不喝,否则我觉得自己会疯掉。
十年前的我,为什么没有来?
如果我没有来的话……我就不会是现在的我了。
我仰起头,一口咽下琥珀色的液体,被浓烈的酒精味道呛到了。喉咙和胃像火烧一般。明明在大学的迎新联欢会上,就知道自己喝不了酒的。
我的人生,因为那个夏天才得以继续。如果那年夏天没有遇到保彦,就没有现在的我,至少做的不会是现在的职业。
我出生在静冈县中部的冈部町,那是位于藤枝市和烧津市之间的小镇。从镇上唯一的中学毕业以后,我来到静冈县政府所在的静冈市,入读一所大学升学率很高的高中。想读文学的我,顺利考入了静冈大学的文学系。虽然也可以从家里往返大学,但毕竟都是大学生了,便在静冈市租了房子独居。我直到现在也依然住在静冈市。
进入大学校园以后,没有遇过什么麻烦,也交往过几个男生。大四那年春天,由于经济环境不好,工作找得不是很顺利,就这样拖到了暑假。那时还没有拿到内定,几乎就是没指望了。继续读研究生,还是做自由职业,我在那个夏天始终犹豫不决。
“……遇到保彦的时候也是夏天吧。”
想起许下约定的那个夏天,尘封的回忆一点点浮现出来。
我先是沉浸在怀念的气氛中,慢慢地又觉得十分有趣,嘴角不由得上扬。
那个夏天就像漫画,不,像科幻小说一样。
要不把它写成小说吧?
我坐在出租屋里。天气炎热,实在不想出门。我现在拥有的只有电脑,大学期间学会的打字技能,那年夏天的经历和记忆,闲的发慌的大四暑假,以及窗外吹来的夏天的风。
这就是所谓的创作欲望吧?我心想一定要趁着现在写出来,于是专心致志地坐在电脑前,完成了一篇小说。
严格意义上来说,那不是小说。只不过是把我自己的经历进行了文字化,更像随笔,带有科幻色彩的随笔。
因为文中的主人公不能使用真实姓名,我设计了虚构的名字和性格,稍微更改了班上同学的姓名,也改了地名,但懂的人自然会懂。我把这部以戏谑的心态写下的小说,闹着玩似的投稿给了某个新人奖项。虽然我没获奖,却接到了某位编辑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