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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伦蒂拉与残忍的祖母全文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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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页

书籍名:《埃伦蒂拉与残忍的祖母》    作者:马尔克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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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烧好了,需要凉一会儿,”印第安人说。
       埃伦蒂拉走到炉子前,炉子上有一口大锅,里面煮着香草叶。她用一块破布包住手,自己试着端起锅,然后对印第安人说:
       “你去吧,我来加水。”
       等到印第安人走出厨房,她从炉子上端起那锅开水,吃力地举到水管处。在她正准备把这致命的开水倒进去时,祖母在帐篷里喊她:
       “埃伦蒂拉。”
       她心里一惊,吓了一跳,好象被人发现了自己的动机似的,急忙回答:
       “祖母,我就来,我在凉水呢。”
       这天夜里,她很晚也睡不着,坐在床上思考着。祖母睡了,身上穿着那件装满金条的背心,睡梦中还在哼着小曲。埃伦蒂拉在床上,睁大了眼睛望着她,黑暗中那双眼睛象猫眼睛一样又圆又亮。她死人般的躺下了,两手合在胸前,用她全部的力量在心里叫道:
       “乌里塞斯!”
       乌里塞斯在橘子园的家里突然醒来,他清清楚楚听到埃伦蒂拉的声音,他看了看周围黑洞洞的房间,想了片刻,便抱起衣服鞋子,轻轻走出卧室,穿过台阶时,身后响起了父亲的声音:
       “你上哪儿去?”
       乌里塞斯看到月光下父亲那蓝色的身影,回答道:
       “走向世界。”
       “这一次我不阻拦你,”荷兰人说道,“但是我要对你说,不管你走到哪里,我的诅咒都会伴随着你。”
       “可能会是这样,”乌里塞斯说。
       父亲感到很惊奇,甚至为儿子的决定感到骄傲。他的目光随着儿子穿过橘园,渐渐地他微笑了。妻子用她那印第安美人的姿势站在丈夫的身后。等儿子关上园门后,丈夫对妻子说:
       “他会回来的,生活会无情地给他以打击,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回来的。”
       “你太粗心大意了,”妻子叹了一声“,他永远不会回来了。”这回乌里塞斯不必向别人打听埃伦蒂拉的去向了。他偷偷地搭上过路的卡车,穿过荒凉地区,饿了就偷些吃的随便吃一点,困了就找个避风处睡一会,他有时为了冒险取乐而故意偷东西,直到最后在海边一座城市找到了那熟悉的帐篷。这是一座漂亮的城市,到处是玻璃的建筑物。夜深了,一些军舰正在准备开往阿鲁瓦岛,码头上响起一片告别声。埃伦蒂拉被锁在床上,身体仍保持着那次呼唤乌里塞斯名字时的姿势睡着了。乌里塞斯默默地站在旁边,望着她,但没有叫醒她。不一会儿,埃伦蒂拉醒了,在黑暗中,他们紧紧地抱在一起,热烈地亲吻着,以从未有过的柔情蜜意,尽情地相爱着。
       在他们旁边,祖母在熟睡中翻了个身,又开始说梦话了:
       “在那条希腊船来到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不幸的事,那些使女人们幸福的疯子们,付给她们的不是钱,而是吸血虫,这些吸血虫后来在各家传开,搞得人们象医院里的病人一样整天呻吟,孩子们哭声不断。”
       她又翻动一下,在床上坐了起来,嘴里喊道:
       “正在这时候,我的上帝,他来了,他比阿玛蒂斯还要强壮魁伟。”
       最初乌里塞斯并没有注意到祖母的梦呓,当他看见祖母在床上坐起来的时候,才急忙想藏起来,埃伦蒂拉按住他:
       “别动,她总是这样,每当说到这个地方都要坐起来,其实她并没有醒。”乌里塞斯又躺进了她的怀里。
       “这天夜里,我正在跟那些海员们唱歌,我以为是一次地震,”祖母继续说梦话,“大家都这样想的,全都叫喊着逃到外面,只有他一个人留在屋子里。我一想起这些,就好象是发生在昨天,我在唱着当时的一支流行歌曲,连院子里的鹦鹉都在唱歌。”
       说着,她还哼起两句悲伤的歌词:
       “先生,请还给我过去的天真,为了重新享受你的初恋之情。”
       乌里塞斯这才注意到祖母在梦呓中对往昔的回忆。“他也在那儿,”祖母又说起来“,就象瓜塔拉尔到圭亚那时那样,背着一杆专打猛兽的大口径火枪,肩头立着一只金刚鹦鹉,英姿勃勃地站在我的面前,他对我说:我围着世界转了有上千次,到过很多国家,见过各种各样的女人,因此我有权对你说,你是世界上最傲岸,最殷勤,最漂亮的女人。”
       祖母又躺下去,在枕头上抽泣起来。乌里塞斯与埃伦蒂拉被沉睡中的祖母发出的一声长叹所惊动,沉默了好长一会儿。突然,埃伦蒂拉说:
       “你有胆量杀死她吗?”
       乌里塞斯吃了一惊,不知道怎样回答才好,就说:
       “不知道,你有胆量吗?”
       “我不能,因为她是我的祖母。”
       呜里塞斯又看了一眼那沉睡着的庞大躯体,好象在测量一下她的生命力似的,最后下定了决心:“为了你,我什么都能干。”乌里塞斯买了一磅杀鼠药,把它跟奶酪和草莓果酱搅拌在一起,又把一个大蛋糕的馅抠出来,把搀了毒药的奶油果酱馅放了进去,然后在上面放上一大块奶油,用勺子抹得不留一点痕迹,又在上面放了七十二根玫瑰丝。祖母坐在椅子上,看见乌里塞斯端着节日蛋糕走进帐篷,欠起身,挥舞着手杖,高声叫道:
       “不要脸的东西,你还敢登这个门!”
       乌里塞斯把杀机藏在他那天使般的可爱的笑脸后面:
       “我今天是来请求您谅解的。今天是您老人家的生日。”
       祖母被他的谎话解除了戒备,让人布置好桌子,布置得象婚礼时的晚餐一样。她让乌里塞斯坐在自己的右边,埃伦蒂拉在一旁伺候着,她一口气吹灭了蜡烛,然后把蛋糕切成同样的几份,递给乌里塞斯一份。
       “一个人知道能承认错误,求得别人的宽怒,他就有了半个天下。我现在把这第一块给你,这可是幸福的一块。”
       乌里塞斯说:“我不喜欢吃甜食,您吃吧。”祖母又把另一块蛋糕递给埃伦蒂拉,她把那块蛋糕拿到厨房,扔到垃圾箱里。
       祖母自己把剩下的全都吃了。她一块块地塞进嘴里,不嚼就吞下去了,吃得非常高兴。她把自己盘子里的都吃光了,又把乌里塞斯不喜欢吃的那一份也拿过去吃了。她一边嚼着最后一日蛋糕,一边用手指把桌布上的碎屑捏起来放到嘴里。
       她吞下去的砒霜足够杀死一窝老鼠,可是她一直到半夜还照常弹琴唱歌,舒舒服服地躺下,睡得很坦然,唯一的新症状是呼吸时有点气闷。
       埃伦蒂拉与乌里塞斯在另一张床上观察着她的动静,发现她说梦话时,声音还象往常一样。
       “我又疯了!上帝,我又疯了!为了不让他进来,我在卧室的门上插了两道门闩,还把放唱机的桌子顶到门上,桌子上又堆上几把椅子,可他只用一枚戒指轻轻一击,这些壁垒就全垮了,椅子自己从桌子上掉下来,桌子和唱机自己离开了门,两道门口也都不打自开了。”
       埃伦蒂拉与乌里塞斯惊奇地望着她,祖母的梦呓越发引人入胜了,声音也更加好听。
       “我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吓得我浑身汗淋淋的,在屋子里恳求他;一会求他打开门,一会儿又求他不要开门;求他进来,而又不要他进来;求他永远别走了,但又要他再也别来了;免得杀害他。”
       她这场戏剧道白式的讲述持续了几个小时,一直说到他们最后一次同床的细枝末节。仿佛她在梦中又重新体验了一番似的。天快亮时,祖母在床上翻了个身,抽泣声打断了她的讲述。过了一会儿,她又叫着讲起来:“我替他预言将来,他笑了。我又替他算命,他又笑了。后来,他睁开他那吓人的眼睛,对我说:唉,女王!唉,女王!那声音好象不是从嘴里说出来的,而是从嗓子眼里蹦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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